蘇氏和沈眉莊的死訊傳到鎮國中尉府時,剛剛回來的玄清正在和尤靜嫻逗弄女兒。一聽說蘇氏死了,玄清冷哼了一聲,沒想到背後被尤靜嫻一腳踹在小腿肚子上,一下子跪倒在地。
“爺暈過去了!!快請大夫來!!!”
玄清還沒反應過來,尤靜嫻就蹲下身子抱住玄清的頭,開始大聲嚎哭,
“老太太啊!是靜嫻不孝啊,怎麼沒攔著您別去啊啊啊啊!爺,爺您可挺住啊!再怎麼傷懷您也得挺住啊!!您要是再出了什麼事兒,我和咱們月兒可怎麼活啊!!!”
尤靜嫻一麵哭著,一麵把帕子覆在玄清麵上,用手在他臉上一抹,示意他閉上眼睛裝暈倒。玄清僅有的那點子智商告訴自己尤靜嫻的做法是對的,便老老實實地配合著裝暈,由著下人們七手八腳把自己抬進屋裏。
緊接著就是給蘇氏發喪,蘇氏已經被削了王妃稱號,但說到底還是宗親之妻,她的喪儀還得上報宗正院之後才能定。玄淩心中厭惡膩歪蘇氏,下旨喪儀從奉國中尉之妻。蘇氏這一死,喪主是玄清,但她名下的庶子庶女都得回來奔喪,其中就少不了玄流和已經出嫁的慶惠王姬。兩人均與玄清蘇氏不和,行了該行的禮,沒有一個人願意跟玄清多說一句話。還是尤靜嫻見氣氛尷尬,抽空抱了圓兒出來給玄流和慶惠王姬看,慶惠王姬已經是三子一女之母,圓兒生得也可人討喜,便抱了一會兒,說了些好話。玄流則皮笑肉不笑地拒絕了,尤靜嫻心裏不痛快,可前堂後院有的是要她忙活的事兒,也沒時間跟玄流計較。
總之蘇氏的喪儀很寒酸地結束了,出府門的時候,慶惠王姬忍不住喊住了玄流,
“潞兒……”
玄流回頭看著慶惠王姬,“王姬可有什麼吩咐麼?”
“潞兒,就算你恨玄清,可總得給他妻子兒女一份臉麵。”
“慶惠王姬,尹繼妃在世時並沒有為難過我母親,所以我是願意和你和平共處的。但是請王姬記著,在大仇得報之前,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攔著我的人,哪怕,是二姐你呢?”
玄流神情陰冷,慶惠王姬顫抖著又想起了小時候那些破碎的記憶,她牙齒打顫,雙腿發軟,險些摔倒。玄流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柔聲道:
“二姐,當心點兒,地上這樣涼,仔細摔倒了受了涼。”
慶惠王姬抬眼看去,她的庶弟臉上一派溫柔平和,完全看不出方才的陰毒來。慶惠王姬心頭一個驚跳,打消了和玄清府上恢複往來的念頭。
乾元十七年匆匆過去,轉眼又是一年春天。二月裏,江寧織造譚子才家仆譚貴出首狀告譚子才之子譚握蕖欺男霸女、魚肉鄉裏。江寧譚家、蘇州孫家、杭州歐陽家皆受到牽連不說,還由此扯出江南大大小小幾百個官員,玄淩下旨大理寺、刑部協同辦案,又擔心一般官員彈壓不住,令平陽王玄汾、鎮國將軍予潘牽頭監督。從查案到結案,曆時四個多月。由於涉案人員眾多,玄淩最終決定從輕發落,譚家、孫家、歐陽家抄家,譚子才、孫長合、歐陽萌起革職,譚握蕖腰斬。同時,還有包括歐陽萌起長子歐陽素在內的十七名涉及貪汙索賄的高官被判斬立決,其餘被判徒刑、流刑、罰沒家產者不計其數,並終身追繳贓款,有生之年不能清還的由子孫世世代代償還,直到還清為止,在贓款未還清之前,子孫三代不得進入士林。這個舉措嚇壞了不少打算拖到死的貪官,紛紛變賣家產還清贓款。
蘇州孫家由於早早站好了隊並暗中清退了絕大部分贓款,雖然丟了官職家產,總算是保全了孫家上下幾百條性命。且孫亙的功名並未受到任何影響,接下來的日子裏,皇後朱宜修又數次召見孫長合之妻女,並多有賞賜,其中就包括在京中的一處宅子。孫梓知道,皇後娘娘一個婦道人家不會隨便插手政事,這宅子說是皇後娘娘賞賜的,其實背後站著皇上。孫梓老老實實地領旨謝恩,舉家遷居京城,和江南的那些恩恩怨怨劃清了界限。
譚握蕖案結案之後,玄淩又提拔了不少寒門士子,朝野上下風氣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