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去香氣逼人的繁複宮裝,蘇顏身上天然體香淡淡縈繞在公孫昭詡的鼻尖,她一張肥腫的臉,幾乎湊進公孫昭詡的眼睫毛下麵,橫在他麵前的晶瑩透明的小臂上,紅色血管根根分明可見裏麵血液的流動跡象,偶爾一絲死黑參雜在血液之中,飛速竄動。
公孫昭詡目光觸及那透明的肥腫之後,平靜的麵容微微一怔,眸子裏暗光閃過,舊事紛雜湧上心頭,蘇顏癡傻三年,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王府裏發生的任何事情,怎麼也會有如此一樣的症狀出現!
念頭一動,身體於是便也跟著有所行動,寬袖之下,輪椅扶手哢嚓輕微作響,轉眼之間,一柄輕巧鋒利的斷刃出現在手心,銳利白刃對準蘇顏俯身低下來頸子上跳動的血管。
蘇顏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的身體上,當初剛看到這具身體的時候,她心裏的驚嚇相當於自己再次魂穿了一遍,就算是醫療發達的現代,也沒有見過如此奇異古怪的病情。
除去基本的骨骼肉體,三年沉積下來的肥腫形成一圈厚厚的水膜將蘇顏整個包裹住,肌肉還附在骨頭上,血管經絡卻清晰可見,最外麵的一層皮膚在某些薄弱的部位,已經開始漸漸變薄,越來越透明,裏麵肥腫之水,大有破膚而出的趨勢。
她腦海裏思緒一混,突然開口,響亮恢弘的聲音大的有些出奇,像是不受自己控製。
“三年前,我嫁入德王府的當天晚上,未來得及和你拜堂,便就遭人陷害,變得瘋傻了,你娶了我足足三年,從來未曾看過我一眼,見過我一麵,同我說上半句話,一千多個日夜,我一個人在王府孤院裏看著這具身體惶恐度過,公孫昭詡,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在博取你的同情,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在過去三年裏,假如你肯花上半分心思在你八抬大轎迎娶回來的妻子身上,你有一千多次機會能夠救回同樣患了這種怪病的你的母妃,可是你沒有,你隻能眼睜睜看著你母妃死於怪疾,這是老天爺長眼,一報還一報,讓你失去最親之人,隻能孤老終生!”
潛意識裏,那個癡傻悔恨的女子未能暢快淋漓吐出的淒厲之言,帶著三分悲慘,三分惡毒,三分不甘和一分悔恨,此時此刻,統統還給麵前這個陌生而又最仇恨的男人!
“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是因為我對你有多麼的感恩戴德,也不是因為我要看見你懊悔頓足的樣子,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要你好好對她,切莫像我……”聲音猛然低下去,最後幾句話喃喃在唇齒之間翻滾,已經聽不清晰。
蘇顏漸漸覺得呼吸困難,身體負荷不住,微微喘息繼續說道:“公孫昭詡,剛才我說,你我拜堂沒有完成,不算真正的夫妻,如今我這病,隻給你一個人看見了……”
話未說完,眼前一黑,肥重臃腫的身體,直直栽進在公孫昭詡的懷中。
膝上猛然一沉,這女子鐵骨錚錚,下巴竟然撞得他膝蓋骨生疼,低頭之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肥腫透明的小臂上,脖子之間,黑色異物在血液中流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