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護國寺,霍青在角門接應我,我隻對他點了一下頭,他就已明白結果,許久未曾舒展過的眉頭,終於平緩了下來。
避開宮人走進禪房,春分稟道一切無恙,我換上衣服靜坐片刻,道:“他終於死了。”春分沉默半晌,道:“恭喜娘娘。”
我並沒有覺得多高興,似乎等了太久隻覺得疲憊和麻木。這一夜注定無眠,和衣躺在床上,隻等著明日傳遍整個京城的故事。
第二日下午我接到官方消息:太子薨逝。給我報信的正是曹紅,所以我不必在他麵前裝的太過驚訝,隻是微微怔愣過後問:“死因為何?”曹紅道:“暴病而亡。”暴病,這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點點頭,示意知道了,然後吩咐春分收拾一下之後火速回宮。
鳳駕一路疾行,到丹鳳門口已過酉時,進了宮門,發現宮女太監個個神色匆匆,替換著宮門上的大紅燈籠,將一切懸掛物都換成了白色。及至承歡殿,霜降等人已在門口恭候了。我下了鳳輦,霜降就迎上前來,道:“皇上已去了東宮,文武百官也已前往,娘娘更衣後也請移駕吧!”
我一麵往裏走,一麵問道:“寶月和皇孫這幾日可好?”
霜降答道:“公主和皇孫一切安好,皇孫已被乳母帶去東宮了,公主也已歇下。”
我換上素服,先去看了看寶月,見她睡得正香,略略放心,便往東宮而去。
東宮門外已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些官員,但品級都不算高,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在裏麵。我穿過人群走進去,由一個小太監領著來到東宮安防太子金棺的靈堂裏。老遠,就聽到“嗚嗚”的哭泣聲,我不動聲色的將剛才春分灑在我袖口的辣椒粉抹了抹眼睛,立時被嗆的淚水直流。
走到靈堂門口,就看到啟恒背對著我站在棺木旁,我上前低聲喚道:“皇上……”他緩慢的轉過身來,待我看到他的臉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容顏還是那個容顏,隻是兩鬢的斑白已完全變成了灰白,雙眼裏的神采再也看不真切。他又老了,老的這樣快。
“皇上,您沒事吧?”我走上前去,有些心虛的問。
他定定的看著我,仿佛想要把我看穿,可是我的表情落在他眼裏除了擔憂還是擔憂。他緩緩的搖搖頭,道:“朕沒事,先給太子上柱香吧!”
我默默不語,給躺在金棺裏的人上香,然後退到一邊,問:“為太子診治的太醫呢?可曾說什麼,是得了什麼病?”
他淡淡道:“突發疾病,太醫救治無方,朕已將太醫革職了。”
我歎息著說:“可是太子正當青年,平日裏身體也十分健康,並未聽說有過什麼病痛……”我喋喋不休,好像這樣才能顯得我對太子是關心的。他打斷我:“好了,這兒沒有你的事了,你回承歡殿照顧寶月吧!”
我沒有多言,屈膝道:“是,皇上也不要太過傷心了,龍體要緊。”
我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回,春分好像在外麵聽到了什麼,不安的說道:“太子‘暴病’與國舅受傷相差不久,奴婢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