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來不及為兒女情長的事做個交代,朝堂上卻傳來令人倉皇的消息:劍南道五州叛亂,起兵者是從前和淑妃的遠親,攜李源打著“清君側”的名號謀反!當年和淑妃母家柳氏敗落,她的兒子被我殺死,她後來也因行刺皇上被賜死,柳氏一族被誅滅,她的孫子源被貶為庶人,如今被人利用,當了謀反的幌子。
短短幾日,叛軍已攻陷拓州、霸州、恭州等地,一路勢如破竹,直逼成都府。朝廷在商量著派誰前去鎮壓,江陵府卻又開始蠢蠢欲動,大有與叛軍互為犄角之意。啟懷與啟憫商定後派子陵率軍前往,勢必要將叛軍壓下!可是後方還未安定下來,又傳西突厥新任可汗賀戮親率三十萬大軍進駐雁門關,欲破關入京!
雁門關一破,京城岌岌可危,霍青當即受封兵馬大元帥率軍抗敵。
我朝腹背受敵,似乎陷入了從未有過的險境之中。我已好幾年不曾過個安生年了,今年更是人心惶惶,宮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惴惴不安,來去都是急匆匆的。
誰知這時候,啟憫忽然病了,高燒不退好幾日,太醫署的太醫們都在金花落侍奉著,卻不見好轉。
我因腿疾不便走動,心下實在著急,每日招太醫前來問詢,可什麼都問不出來。情急之下,我便讓人用步輦將我抬去探望。
到了金花落門口,宮人紛紛跪迎,春分和白露扶著我下輦,進去大殿,卻被啟憫身邊的梁久山攔住,道:“太皇太後請稍等片刻,容奴才進去通稟一聲。”
我隻得在暖閣門前等著,梁久山才進去沒多久,就聽“咣”的一聲,似是什麼摔碎的聲音。隨即梁久山出來,滿臉為難的說:“太皇太後,王爺說……內外有別,王爺此時病著,恐怕不方便見您。”
我心中空落落的,自從那日,他便不肯再見我了……我今日來隻想看看他好不好,卻惹得他生氣。
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不打擾了,讓你們王爺好好養著,哀家先走了。”
坐在步輦上,冷冽寒風從四麵刮來,撲在臉上如刀削似的疼。我的手籠在袖子裏,手裏拿著暖手爐,卻覺得沒有一絲熱意。那四麵八方的寒意侵襲著我周身毛孔,骨子深處都是冰涼冰涼的,心都要被凍成冰塊,血液也凝固成冰柱,一根一根紮進我的骨肉裏,痛,卻喊不出聲音。
“停下!”我驀然喊了一聲,然後看著沉香亭。
春分了然,道:“太皇太後先去沉香亭裏坐坐吧!這步輦實在冷得很,奴婢讓人去抬暖轎來。”
她扶著我進了沉香亭,命白露在門口等著,沒有吩咐不讓外人進來。然後我與她順著密道走進,一直走到金花落中啟憫的寢殿內。
密道的出口在排書架後麵,剛好可以看到啟憫臥床休息,隻是此時有幾位大人在他床前,坐在凳子上與他商量這幾日的戰事。
“高將軍一路南下,風雪漸止,想必不日就能與叛軍交鋒。霍將軍也已到雁門關,隻是賀戮大軍卻未有動向,大約是怕了霍將軍威名!”
另一位大人立即接口道:“正是如此,想當年霍將軍可是滅了東突的,這個賀戮年少氣盛,不知死活,可是一遇到我朝大軍,也就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