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媳婦”的命運(1 / 3)

“草莓媳婦”的命運

在雙流縣興隆鄉,一戶姓孫的農家,四代人隻生有一個乖乖女——秀秀。秀秀長得水靈靈的,從小備受全家寵愛,1981年發大洪水,爸爸媽媽早早就把秀秀轉移到山上親戚家,鄰裏笑說,簡直是金枝玉葉嗬,貧漢養嬌娃,長大還不曉得咋樣呢。

如今,小名叫秀秀的孫文秀人到中年,已是雙流縣三八紅旗手、致富能手、興隆鎮草莓協會會長,上過電視和報紙的、遠近聞名的先進人物。

孫文秀通過手機,準確指揮筆者的方向盤。小車穿過修繕一新的興隆鎮,沿鹿溪河畔的公路朝山上走,便看到了一幢幢被稱為“草莓洋房”的新蓋小樓矗立在綠樹叢中。通往三棵鬆村的水泥路正在施工,沿新路翻上了一道坡,就見到了站在路旁的孫文秀。

筆者生怕給孫文秀添麻煩,建議就在幺店子喝茶,擺龍門陣。

孫文秀笑著說,到我家去吧,我家也方便。

孫文秀的小院裏停著一輛卡車。二樓一底的新樓,鋥亮的不鏽鋼扶手引客登樓,進入客廳。幹淨整潔明亮的客廳,玻璃窗麵向田園,吊燈、大彩電、茶幾都布局得體,真皮沙發擺成了品字形,豪華而不奢華。她說,前兩年,南來北往的大小果商,就在這客廳談生意。不一會兒,她的老公徐天成提來一壺開水,為筆者沏上清茶。

她還打開客廳旁的一間臥室說,這是我兒子的房間。引人注目的是,電腦放在鋪著席夢思的大床的床頭。孫文秀說,他喜歡上網,要不就坐在床頭,要不就趴在床上,就是不要電腦桌。

一根網絡線,讓這山鄉的草莓樓房與世界連在一起。

茶水一泡,快人快語的孫文秀就擺起了她的龍門陣,徐天成在一旁做些補充。

20歲那年,聰明俊秀的孫文秀嫁給了三棵鬆村的徐天成。婚後生下一男孩兒。雖說土地承包了,兩口子無論如何勤扒苦做,混得了飽肚皮,卻脫不了個貧字。

樹挪死,人挪活。秀秀便跟天成商量,出去打工。天成說,我不喜歡打工,哪怕撿垃圾,也是自由自在的一個人。但天成不反對秀秀出去打工。經人介紹,孫文秀先去了河南濮陽,後去了雲南元江,前後四年,在餐館不是洗碗端菜,而是做“白領”。

她怎麼一打工就成了“白領”?

就說十幾個打工妹子在元江餐館,老板一看孫文秀說話含笑,手腳麻利,做完這樣做那樣,苦的髒的活也搶著做,渾身透著川妹子的靈氣,就是與眾不同。

老板便把她喊來問:記個簡單的賬,你會不會?

孫文秀說:會。

老板說:今天下午,我有點事要出去,這個餐館你代管一下。點菜呀上菜呀,櫃台上收銀呀,你都要照看好。

孫文秀說:好,你放心走嘛。

老板一去,晚間沒有回來。孫文秀隻好招呼眾姐妹,做好清潔按時打烊,並且跟收銀員把櫃台上的現金與出菜單一一核對,一分不差。

老板七天沒回來。隻是打電話遙控指揮。他在昆明,叮囑孫文秀跟廚房裏的師傅一起去買菜。所有的事都由孫文秀負責。

七天後,老板歸來,孫文秀把七天的營業情況說得一清二楚。比老板親自掌管時賺錢還多,因為孫文秀在菜市進貨時,講價講得好。老板當場宣布,這個餐館交由孫文秀打理。孫文秀就成了“白領”。老板家在昆明,一兩個月來一次,對孫文秀一百個放心。

這一做就是兩年,小徐打電話來說,娃娃要上初中了,回來吧。

孫文秀想兒子,想丈夫,一夜未眠。

在元江這塊滇南多溫泉的寶地,幾乎天天能看見彩虹,所以彩虹變得不稀罕了,她多麼希望看到故鄉土地上升起的“彩虹”。

她知道,老板絕對不肯放她走的。四川話說,這種老板叫“蹺腳老板”。就是可以蹺個二郎腿在一邊喝茶,生意讓管家打理,到時隻管收獲銀兩。當“蹺腳老板”固然是一種瀟灑,如果沒有忠厚踏實為你幹活的管家,很可能就“蹺翻了”。

像孫文秀這樣的好管家,讓“蹺腳老板”一百個放心。

孫文秀把七萬多元現金存入老板賬上,臨上火車之前二十分鍾給昆明的老板打了電話說,再見。

老板在電話中大聲疾呼,你把車票給我退了,回來,回來!我馬上開車來元江。給你買飛機票,把家裏的事安頓好了,一定回來,好不好?

孫文秀掛了電話,一去不複返。她告訴筆者,那失眠的一夜,她想過了,隻有這一種辦法才能離開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