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兵團司令”白德厚
把一種職業當做標簽,貼在一個人身上,是一件不大合理乃至荒唐的做法。現年69歲的白德厚,為何在他大名前冠上“農民”二字?是因為他在白家公社順風大隊當農民時,被“文革”“造反有理”的巨浪,推到此生中最顯赫的位置:“雙流縣農民造反兵團”司令。“農民司令”,這個今天令人發笑的稱謂,卻是白德厚刻骨銘心的一段記憶。
1959年,白德厚高考落榜,盲流到烏魯木齊上了新疆大學,兩年後,下放到庫爾勒地區教中學,1962年初被精簡回順風大隊當公社社員。回到雙流,他的父母早已雙亡,空蕩蕩的一間破屋,家徒四壁。造反風起,上過大學、能說會道、不安於貧困的野性,讓他在“文革”的號召下,扯起了“造反”大旗。
“文革”並不真正準許農民去“造反”,雙流縣革命委員會一成立,他就被判刑八年,送到大邑縣勞改煤礦服刑。服刑期滿留礦當了工人。四十多歲了,才在當地與一位小他25歲的農村姑娘李素芳結了婚。他的妻子在當地還算是遠近聞名的美女。妻子懷孕之後,他把妻子從大邑縣遷回老家。白家順風大隊緊靠機場路,條件要比大邑好得多。白德厚在煤礦學會了修理汽車,據說技術還十分了得。
改革開放之後,給白德厚平反了,成了國有企業的正式職工。李素芳先生了一個女兒,後來又超生一個兒子。為了照顧妻兒,白德厚多次要求調回雙流白家鎮,但工廠為了留住這個技術骨幹,就是不批。直到90年代中期,白德厚自動離職回到順風村。
順風村現在已是西南航空港開發區的順風社區,耕地全部被政府征用,農民也全部變成了城鎮居民。五星級的家園國際酒店就建在白德厚私家小樓的對麵。
白德厚所居住的順風社區,緊鄰雙流機場高速公路,社區的房屋按“井”字形布局,臨街的底樓皆是商鋪,其熱鬧繁華的程度,遠遠超過二三十年前雙流邊遠的鄉鎮。他的家是開發區賠償的宅基地上自建的三層樓房,共有16間,底層開了一間小日雜店,賣點飲料香煙之類的商品,有十間房屋出租,月收入兩千多元。每月,白德厚、李素芳分別在社保局領取三百多元、五百多元養老金。李素芳在附近一住宅小區物業公司幹保潔,每月還有七百多元收入,再加上日雜店的營業利潤,夫妻二人收入約五千元,日子過得還挺滋潤。他的女兒在北京工作,是一個小小的“白領”,已在北京結婚安家。小兒子23歲,在青白江區一家企業上班,不常回家。
白德厚白天照料店鋪,晚上9點準時上樓睡覺,戒了煙酒,不打牌,不跳舞,社交活動偶爾參加同學聚會,唯一的娛樂是看電視,主要是國內外的新聞,對台灣藍綠兩營之爭,還能說得一清二楚,且不時插入個人點評。
我們分手時,他還強調說:“當年,我舉著雙手,喊過‘打倒鄧小平’,今天,我還要舉著雙手,擁護鄧小平!”
個子不高的白德厚,舉著雙手在頭上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