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動起激烈競爭
80年代,雙流隻有一所名校雙流中學,要進雙中的學生擠破了門。雙中的優越感油然而生。為了解決城關鎮的初中學生入學難的問題,1991年,縣長辦公會決定了興辦棠湖中學。縣教委因勢利導,把棠中辦成了一所完中,以此跟雙流中學一比高低。
梁福貴說,獨生子女,隻有一個,永遠當老大,沒有危機意識,就容易墨守成規,故步自封。如果把棠湖中學扶持起來,跟雙流中學形成競爭,對提高整個雙流縣的教育水平有好處。
縣委和教育局在對棠湖中學的建設和管理上采取了許多開放的管理手段,給了棠湖中學很大的自主權。校長黃光成是個很要強的人,他一心想著怎樣把棠湖中學辦出名。在經營管理上,他大膽放權,放手讓下級去做。他深知名氣很重要,宣傳的意識比雙流中學強很多。通過媒體,他把棠湖中學的牌子打到了北京。
“進京招生”算是校長黃光成的神來之筆。原本隻是覺得總是被雙流中學壓著很不舒服,要把棠湖中學的名氣打出去,所以想花個二十多萬,到北京去宣傳一下棠湖中學。雖然隻是借著招生的名義在北京的報刊登廣告,但沒想到的是,當年還真在北京招了一二十名學生!在北京,像棠湖中學這樣的學校,讀三年高中要花費十五萬元以上,但是在棠湖中學隻需三四萬元。就算來回坐飛機也節省了很多。在注重對外宣傳的同時,棠湖中學也很重視師資隊伍的建設,從全國各地招聘了不少教學經驗豐富、成績突出的老師。三年後,北京過來的二十多名學生回北京參加高考,成績非常不錯。棠湖中學的名聲一下子傳開了。中國人民大學也開始關注棠湖中學,和棠湖中學簽了定向培養協議,在棠湖中學建立了理科基地和藝術特長生基地,每年定向在棠湖中學招收一二十名學生。北京市借此在棠湖中學搞了兩屆大學和高中教學的論壇,大大提升了棠湖中學的知名度。
棠湖中學開辦之後,沒有幾年時間高考的升學率就跟雙流中學持平了,雙流中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兩校在生源、師資、硬件設施建設上暗自較勁,為了搶占生源,兩所高中學校的校長經常要去“勾兌”初中學校的校長。
看到競爭帶來的好處,梁福貴跟劉誌武商量:在高中、初中、小學教育階段,都要形成競爭機製,不能隻抓一所學校。一所學校如果垮下去,就全沒了,如果形成競爭,垮一所學校還有其他學校頂上來。於是,他們將全縣同一個層次的中學結成對子,形成了雙流中學——棠湖中學、華陽中學——中和中學、籍田中學——彭鎮中學、太平中學——永安中學四個對子。各結成對子的學校競爭的核心,說到底是生源的競爭。梁福貴在每年的教育會議上都會不止一次地說他的那句順口溜:生源斷了財源斷,財源斷了學難辦。
各個學校校長嘴巴上對此不滿,暗地裏卻開始了激烈的競爭。在小學建立初中生源基地,在初中建立高中生源基地。教育局不用像以前那樣嚴格地管理每所學校,學校自己就會主動把各項工作做好。這就是梁福貴教育管理上的“絕活”:挑起群眾(學校)鬥群眾(學校)。
要提高雙流縣整體的教學水平,不能隻盯著城區的學校,還必須把各鄉鎮學校的教學質量提高,把管理隊伍的工作積極性調動起來。在這個問題上,梁福貴走了一招比較高明的棋。他既沒有找鄉鎮中學的領導沒完沒了地訓話,也沒有大刀闊斧地換血,而是把棠湖中學、雙流中學等學校和縣教育部門得力的管理幹部派到鄉鎮中學去“掛職鍛煉”。
有人問,梁福貴,你這一招是跟哪個學的?
梁福貴說,全是跟中央學的。你看,中央把沿海的開放意識強的幹部調到內地,我把名校的幹部調到鄉鎮中學,不是依樣畫葫蘆嗎?
張衛東是棠湖中學的創業者之一。1996年,梁福貴找到了在棠湖中學擔任政教主任、團委書記的張衛東,要他去公興中學“掛職鍛煉”。實際上是因為公興中學那時教學質量較差,在全縣29所初中學校中排名倒數第二,希望他能去改變學校麵貌。當時,公興中學每屆初中畢業生兩百多人,隻有一兩個人能考上重點高中,這樣的爛攤子肯定沒人願意去接手,梁福貴早就想到了張衛東的顧慮,他對張衛東說:“這次又不是因為你工作做得不好懲罰你,而是下派掛職鍛煉,兩三年就調回來,你到公興中學工作,在棠湖中學這邊的職務、住房、待遇,全都不變,你就放心幹吧。”
既然局長都這麼承諾了,張衛東就服從了組織安排。從雙流縣到公興中學,兒子開車送他去,路上用了兩個小時。在公興中學,張衛東住在潮濕陰冷的平房裏,夏天有老鼠、蚊子,張衛東不敢開窗戶。從上一年的10月份到第二年的五六月份,睡覺都要用電熱毯。公興中學原來的校長對張衛東倒也挺好,張衛東當校長,他成了書記,他把自己家的電熱毯借給張衛東用,直到張衛東離開公興中學的時候才還給老校長。那床電熱毯冬天用來暖被窩,初春用來趕潮氣。“五六月份的時候,晚上回去,被子都是陰涼的,要開著電熱毯烤一個小時,然後把電熱毯關了再睡,睡到兩三點鍾,冷醒了,再把電熱毯打開,睡到四五點鍾,又熱醒了,再把電熱毯關了,最後一覺睡到天亮。天亮起來之後,用手一摸,頭發都是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