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少年見七慕失足踩空,眉頭也是不覺一蹙,但那雙極美的桃花眸底深處,竟是毫無波瀾,仍舊如盈盈春水般動人。
看著七慕朝她伸出的手,景少爺神色清冷漠然,並沒有立即上前去拉,反而是寬大精美的袖子輕輕一揮,一道強勁的暗風就朝七慕射去,令她下落的身子偏了方向。
“碰”的一聲,七慕的身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確切的說,是一堆陳年的草垛上,幸好,有那堆滿是灰塵的草垛做了緩衝,七慕雖然是疼得齜牙咧嘴,五髒六腑好似都移了位,但好歹是沒暈過去。
七慕爬在草垛上,原本就不大好看的一張臉,此時更是布滿灰塵又微微扭曲,那樣子,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七慕也不是沒這樣摔過,那次從小懸崖上摔下來,可是比現在更要疼痛許多,可是眼淚卻沒掉得這樣多,心裏這樣難過。
七慕用袖子胡亂擦了一把臉,灰塵混著淚水,變成一道道黑色的水流,宛如臭氣熏天的小水溝,映著她略有些委屈和悲傷的內心,那人明明可以拉她一把的,可就是偏偏不拉!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渾身的疼痛和噴湧而出的各種情緒,促使七慕用盡全身力氣的抬頭,看向屋頂的邊緣,看向佇立於屋頂之上的景少爺。
隻一眼,七慕便又耷拉了灰頭土臉的腦袋,頹廢而放任的呈大字型爬在草垛上,所有對那人的不滿,頃刻間也煙消雲散。
七慕神色厭厭的在心裏誹謗,為什麼有人光站著,什麼都不做,連個笑都沒有,眼神還有點冷漠,就可以那般風華絕代,如古雕刻畫般的神袛?
沐浴於聖潔月光之下的景少爺,見七慕許久都不動,好不容易動了一下,竟又徑直趴了回去,他動作輕盈,即刻飄然而下,俊美的身姿恍如從九天而來的神袛,是這暗夜最耀眼的存在。
“酒可醒了?”
景少爺見七慕呼吸平穩綿長,便知她應該是無大礙,便眉角微揚,又說到最初的話題去了。
七慕聽到他的衣袖因著涼風而摩擦作響的聲音,漸漸靠近,她本來心中就很是懊悔,為何她偏偏今日要醉了酒?為何她醉了酒還偏讓她遇到他?他究竟沒事來她屋子幹嘛?!
現在聽到他極為魅惑而磁性的聲音,更是悔到骨子裏去了,她怎麼一碰到他,就沒好事發生呢?白天喝茶也是,晚上喝酒也是,這是把一年的黴運都走了嗎?
七慕原本還好好的側趴著的頭,在景少爺開口的刹那,竟直接又果斷的埋進了草垛裏,半天,才悶聲吐出一句話來:
“醒了。”
景少爺卻是不介意,見七慕好似下定了決心,要一直這樣趴著,便淡淡的道了一句:
“醒了便好,夜深天暗,回去時慢些。”
說罷,他瞧了七慕一眼,流轉的眼眸中頗有些淡淡的揶揄和戲謔,卻絲毫不損他宛如神袛般的芝蘭玉樹、冠絕日月。
之後,景少爺腳尖一點,便瀟灑的離開了。
“真的就這樣走了?混蛋!長得跟妖孽一樣的大混蛋!”
當七慕聽到景少爺說的話的時候,便知道,他大約是不會幫她了,可是,卻沒想長得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那人,竟毫不憐香惜玉,連扶也不扶她一把,袖子揮揮就走了?走了!
輕功好,了不起了?!若得機會,她也要學習幾把子輕功,等他馬失前蹄的時候,也來個這樣帥氣的轉身,活活氣死他!
片刻後,七慕感覺身上越發冰涼,周圍更是刺骨的寒氣,三月的夜可不是一般的涼人,強忍著粉身碎骨似的疼痛,七慕慢慢的自己坐了起來,又從草垛中摸索出一根削得整齊的樹枝來,權當拐杖柱著,咬著牙關爬了起來。
挪動著出了小院,看了一眼院門的牌匾,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浮雲閣”,便一步步的朝著自己的小院,踱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