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現在這副模樣你也看見了,我隻怕傷了骨頭,一時半會,還真的回不去,讓我去許大娘家借住,也是可以的,許大娘一家人為人都很不錯,隻是………”

張春草說著,望遠處的牛車那兒看一了眼,似有些難言之隱,張三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疑惑的問道:

“怎麼了?那邊的人都在看那個不正經的人發瘋,那有什麼好看的?”

那個不正經的人,指的自然是張大牛。

張春草搖頭,輕聲說道:

“不是。”

她的眸光定定的落在牛車那兒,落在那上麵躺著的人身上,心裏默默的思量,這一回,慕丫頭是實打實的救了她一命,為她還受傷了,不管如何,她終究得還這個人情。

張小溪也瞧了一眼,說道:

“如果不是在看人,那姐姐莫非是在看那一輛牛車?姐姐怕是太久沒有回來了,那是許大娘家的牛車,從前姐姐還未嫁時,就已經有了那輛牛車了。”

張春草回憶起從前和弟妹待在一塊的美好時光,臉上露出點笑意,看著張小溪和張三貴,說道:

“我自然是記得的,我又不是個傻的,怎麼會不記得呢?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莫要來這般打趣我,咱們是正經的莊稼人,可也是知道長幼有序的。”

張小溪笑著,眼眸裏終於有了點的生機,附和著張春草說道:

“是,姐姐說得是,長幼有序,小溪兒都牢牢記著的,隻是,姐姐你看那邊,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呀?”

張小溪的語氣帶著疑惑。

張三貴也說道:

“大姐,有啥事你就說,還怕我們不幫你嗎?”

張三貴的目光是那樣的熱切,他明兒就要帶著張小溪走了,他真的很怕,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大姐了,趁著現在,能為大姐多做一點,就為大姐多做一點。

聞言,張春草的臉上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對待這兩個弟妹的眼神,倒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不過也確實,張春草自小為弟妹打算的心,就不比陳氏少半分,還因此,在壓力之下,做了不少的錯事。

如今,兩個弟妹都長大了,她也該光榮的退休了,也該去把以前作的孽,給補償回來,希望等自己死後,少下幾層地獄吧。

張春草認真的看著張三貴,兒時吵著她要飯吃的孩童,此時已經可以承擔起一個家庭的重擔了,她說道:

“我不是在看那牛車,我是在看那牛車上的人,她是我的小侄子,大約是婆家派他來尋我回去,隻是,先前那人(張大牛)要打我,他為我阻攔了一下,倒把自己傷著了。”

“眼下,原本是讓許大娘送她回去,可是,都過了這麼久了,卻仍然不見動靜,那牛車竟然還停在這裏,可見,不是自己的人,終究還是少了幾分心。”

見張三貴十分耐心的聽她說話,張春草笑著握住了他的手,繼續說道:

“你沒來之前,我身邊也沒有人幫我,而今你來了,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弟弟,這個人情,現在勢必隻能是你來還了。”

張三貴聞言,一點也不推拒,他點頭,說道,

“大姐是要讓我送他去找大夫嗎?這個好辦,牛車走得慢,我今兒是有馬車的,待會我便請他上馬車,然後帶他去找大夫,大姐不用擔心。”

聽了這話,張春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眼眸裏閃著些光亮,她說道:

“三貴,你長大了,這要是換在從前,隻怕你少不了一頓嘟囔,大姐很高興。”

張三貴聞言,十分受用,當下就要去辦事,卻被張春草攔下,張小溪見狀,說道:

“姐姐心裏隻有哥哥,哪裏還有我這個妹妹呀?可憐我小溪兒,孤苦伶仃的,竟沒有人來與我說話。”

張小溪原本是打趣,她心裏積壓了許多的事情,可馬上就是和自己姐姐的離別了,她不是嬌縱的姑娘家,她不想給姐姐和哥哥又多帶去幾分憂愁,故而才這樣說話。

可誰知道,這話一出,張春草的眼神馬上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從溫和慈愛到暗藏一絲淩厲和悲哀,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張小溪愣了,她低下頭,默默不語,不敢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