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1 / 3)

世家裏講究的溫吞,在桓秘這裏半點也沒有,手裏的塵尾是他今日才拿在手上的,結果他發現這個塵尾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作用。要說能扇風,拿在手裏揮兩下,帶來的風恐怕還不如蒲扇,驅趕蚊蟲……他至於要個這麼貴的,直接點艾草的了。他看來看去,越發覺得這個塵尾除去裝模作樣的作用以外,完全沒有其他用途了。

桓秘自小沒了父親,朝中沒有族人的提攜,父親的爵位封地沒有讓兒子繼承,寡母帶著幾個孩子過生活,其中艱辛可想而知。因此桓秘自小便是在和鄰裏那些小兒的打鬥中渡過,縱使他長著一張叫人沉迷的好容貌,姓氏在先漢是名門,卻他本人是沒有收到半點名士熏陶的。就是桓溫也是打算走父親從軍的路子,來先恢複元氣。

“郎君?”從人見著垂下的車廉中滾出一隻塵尾,那塵尾滾到車下,玉柄摔在石頭上斷成兩截。

“告訴那位謝郎君,此時風景正好,不如相約一同出遊如何?若是覺得天氣炎熱,寒舍且備有好酒和冰塊,不知可否賞臉。”桓秘說道,他靠在身後的那一彎憑幾上。他那雙桃花眼眸微微眯起,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憑幾上。這話語說的有幾分慵懶,甚至都不是正經的邀請語氣。

不過他這麼說,從人也隻有聽從的份。

桓秘扶在憑幾上,眼眸抬起,無意從車廉間隙裏瞄到那隻已經折成了兩半的玉柄。他再次別過眼去,對了,真要說起來塵尾還有個用處,便是用塵尾趕車救妾。

想到這個,他被自己的想法給取悅了發出一聲輕笑。

謝安聽到那邊從人的話語,沉默了一下。他與這位桓家郎君真的來往不多,不過……兩人似乎隱隱約約的有些針鋒相對。他手抬起來,寬大的衣袖隨著抬手的動作如同流水蜿蜒流去。

“既然郎君相邀,我自然應當前去。”謝安在犢車中道。

桓四出口請人了,他自然也應該前去看一看。他心裏也有一種衝勁在盈盈浮動,想要和這位郎君見麵一較高下,雖然說出來似乎很不可思議。但是這份心情卻是和一眾世家郎君在一起清談比不了的。

“郎君?”外頭的家仆輕聲道。

自家郎君和那位桓郎君向來沒有多少交際,如今桓郎君出言相請,怎麼想就怎麼覺得奇怪。

“無事。”謝安說道。

桓家眼下在建康中並不算什麼大家族,不然當年朝中怎麼沒有族人提攜一二。如今連個新起門戶還都不算是。

因為有南康公主下嫁,因此公主府便修在宅院附近。桓家居住的宅邸是後來新修的,和天家結親,不能弄得太寒磣了。內外還是能看的,隻不過府中規矩就是不能靠修繕得來了。桓家中間窮困了十多年,家中從人奴婢都是新從人市和流民中買來的,來不得做更多的調教。

謝家仆從擁在子家郎君犢車的前後,從中門旁的門進去。趕車的黃發鮮卑奴見著前頭有幾個桓家奴婢,走路腳尖有些朝外兩邊撇,有些驚訝的張開嘴。

八字走路模樣太過難看,世家裏連奴婢都不準這麼大大咧咧的走。一群謝家從人見了,心中鄙夷果然禮儀還是有不周到之處。也越發疑惑自家郎君怎麼會答應前來,這樣實在是有些太不能入眼了,不是說萬寧縣男尚主了麼?怎還是這等模樣?

桓秘是不知道這些謝家奴仆的心思,奴婢在他心裏手腳勤快好用忠心。至於其他的都是看著好看之外,沒太大作用。下車之後,桓秘還專門到一個小隔間裏對著小銅鏡將姿容打理了一番。

待他出去到階下,抖動袍袖,拱手相請之時。那些跟隨而來的家仆無意望見他的容貌,都吃了一驚,有些老成的很快從自己臉上抹去,有幾個年輕不知事的,功力沒有前輩那樣深厚,驚訝就放在臉上。

謝安望著麵前玉樹淩風一樣的少年,頷首微笑。世家中不少郎君也是容貌出色之人,麵敷****,姿態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

不過麵前少年,膚白如玉,沒有半點敷粉的痕跡,身姿頎長,佇立在階下,寬大袍袖隨著步伐垂在身側輕輕擺動。

傅粉何郎,這少年也當之無愧了。

兩人在階下相互禮讓一番,脫去腳上木屐上台階進屋子。

眼下正值盛夏,熱浪襲人。外頭的熱浪幾乎都逼得人汗流浹背,進入室內之後,室內角落都有盛放冰塊的三足銅磐,有婢女奉上潔淨幹燥的布巾來給郎君們擦拭汗珠。換過幹衣後,兩人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