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飄落雪花,宗政席稍稍鬆開了尚柔,溫潤地朝她道了句:“我們進殿內去吧,冷了。”
尚柔自發牽過了他的手,一如她無數次夢醒時分腦中定格的那一幕。
多麼奢侈,多麼艱難……
可她,總算是來到他身邊了。
她知道他被勒令再不能同她見麵,既然如此,那就讓她來見他吧,順道她也想看看,他是不是還……愛她情深。
她可以不計較自己過往一切的遭遇痛苦,可唯獨,不能不計較他的心。
她知道他有過一個未婚妻,她也知道,他們兩因為某種沒有對外公布的原因掰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回來了,回到了她深愛的男子身邊。
不論他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還是籍籍無名的普通人,隻要他在,他還愛她,她便心滿意足。
宗政席沒有說話,七年,多少都會在人的身上烙下印記,而他……怎麼可能還是當初那個灑脫不羈,做事不計後果的熱血青年?
尚柔站在殿門口看著外頭紛紛揚揚的雪景,第一回覺得冬天也不是那麼令人厭惡的。因為,阿席在她身邊啊!
依偎在宗政席懷裏,尚柔笑,漾開兩個梨渦,“阿席,我不打招呼就來了,你會不會不高興?”
“怎麼會,你的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麼鬼主意?”宗政席回以一笑,眸色間深不可見底。
“那你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呢?阿席,我不喜歡不清不楚的,所以你得告訴我,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感覺?”說話間抓過宗政席的手搭上了她的心口,尚柔歪著腦袋,“喜歡,在意,愛?還是陌生?”
她的眼裏帶滿期盼,如萬千星辰落在銀河的軌道上,曳開最燦爛鮮明的亮光。
宗政席有一瞬間的遲疑。
明明這對他而言,該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命題,可他卻,踟躕了。
無法斬釘截鐵地說他愛她,即便這是事實。
無法再心無顧慮地和她在一起,雖然過去的那些年裏,他真的無數次這樣幻想過。
再也無法因為她是他的半個世界,他就說出絕不對她放手非她不可的話……
喉口間,幹幹澀澀,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何來那樣多的抗拒與不幹脆。
本來愛之一字,最複雜,也最簡單純粹。他愛她,她也回來了,他不是該欣喜萬丈,從此竭盡全力地和她在一起的嗎?
“小柔,你身體不好,做我的妻子,會很累。”
疲憊,與慌張,一同包裹住了他的心,以至於他話出口時,這樣低聲且艱難。
“我不怕呀,我會變得很能幹,能幹到讓阿席沒有後顧之憂。”尚柔說著不以為意地抿唇笑,“阿席,你怎麼婆婆媽媽的呀,別告訴我你還有別的什麼小情人,哼!”
宗政席吻了下尚柔的額頭,不知怎地便寵溺說出了聲:“傻姑娘。”
這是尚柔……從不曾聽過的寵愛語氣。阿席他,變了?
那麼,是在意,還有愛?
不經塗抹的紅唇貼上了宗政席的唇角,尚柔臉上柔意深深,“這是獎賞你的,總統閣下。”
……
簡素一瘸一拐的,走的真是難過死了,偏偏有個大燈泡在她身邊,她都不敢肆無忌憚地耍無賴和大哭了。
樓希澈將簡素扶穩了幾分,聲線和他的性格一樣冷冰冰的,“你喜歡阿席?”
“沒有。”
簡素的聲音沒有要恢複的跡象,然她小臉上的怒氣和抵觸卻是鮮明可愛。
“若是尚柔不出現,說不定你會有機會。”平靜地陳述著這麼個事實,樓希澈從來就不知道有一種感覺叫做‘別人的感受’,當然,自家兄弟的除外。
“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不聽。”跺了跺腳,簡素氣惱地甩開了樓希澈的手,不領他的好意。
樓希澈沒有再去扶她。
今天破例讓她搭了把手已經不符他貫來的原則了,‘一錯再錯’這四字,他不容許自己的字典裏出現。
簡素抓起了裝胖胖的籠子,任著雪花將她裹成了個小白人。
胖胖吱吱吱地意圖喚起主人的注意力,可這一回,它失算了,簡素眼神都沒能多餘地給它一個。
小巧的鞋印落在了雪白的路上,樓希澈一點一點地看著簡素踩出一個個步子,他再是見著,積雪填滿了她去時的路,宛若這個女子,從未在他身邊停留。
奇怪的女人……
心裏這麼評定了一句後,樓希澈返回主殿那邊去了。他還有要務要找宗政席相商,若非見到了此前那不合時宜的那一幕,他也不會暫時離開,將時間留給阿席和那個女人。
尚柔嚷著要去休息時,宗政席將她帶到了客房,著實讓她有些莫名其妙。不過聰明的女人會知道什麼該問什麼時候能問,尚柔沒多說,乖乖去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