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一點醒也沒關係(1 / 2)

“你真笨,昨天我才和你說過事不過三,現在好了,平白又糟蹋一次我的身體。”

渾噩,飄浮,身體輕得好似沒有一絲半點的質量,簡素感覺不到痛意,唯一能發覺的,是自己的心脆弱不堪。

不是受了什麼情傷一類的脆弱,而是,就像是靈魂被什麼重創了一般,饒是她拚盡全力想要留在那具身體裏,可總歸是……做不到。

青天白日,有個男子緊緊抱住了她,一遍一遍地喚著“素素”“素素”……他的聲音讓她倍感親切,又覺得那樣那樣遙遠。

遙遠,遙不可及,不論怎麼努力,都抓不到……

之後,意識昏沉,簡素覺得自己眼前一昏黑,自己整個人再無意識。

感覺不到冷,感覺不到熱,感覺不到別人的眼淚和哭泣,感覺不到……過去細數的愛恨情仇。

從這裏開始,也許便是另一場夢了吧,冰冷,絕望,了無人煙,寂寞不已。

宗政席親眼看著簡素的雙眸就這樣合上了,她的動作連貫到沒有一絲的猶豫和過渡。他還沒聽到她喊一聲疼,沒有和她好好說說話,她便這般如落葉,如枯藤,沒了言語,一如淹沒在了漫漫的黃沙塵土之下。

“素素,素素,你醒醒,醒醒……”一手去貼著簡素劇烈漫血傷口的胸部,宗政席歇斯底裏得讓人害怕驚懼。

尚柔蹲在了他的身邊,神情間有膽顫驚寒,“阿席,醫生馬上就來了,你別這樣,你清醒一些,這位小姐她不會……有事的。”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那樣沒有底氣。尚柔言畢深深地看了簡素一眼,再是見著宗政席小心翼翼地撕去了她麵上的人皮麵具。

“瞧,素素,你總是喜歡戴這些東西,這張麵具,哪裏有你千分之一的好看。”沒有懷疑,尚柔從宗政席的話裏聽了深沉濃烈的情意。這樣厚重的情感,哪怕是在對著她的時候,也是不曾出現了。

若換個場合,尚柔不知道該嫉妒成什麼模樣了,可偏偏,就是麵前這個女人,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她。

整張臉上的血色快速退去,簡素的兩片粉唇也變得蒼白,那一副憔悴凋零的姿態,恰恰鐫刻成了一簇驚心動魄的美。

尚柔從來不知道,一個瀕臨死境的女子還可以這樣美,美得不染塵埃,美得,讓人生不褻瀆的念頭。

救護車趕來時,周圍的人群早已被驅散,至於開槍的人,也有人去追查了。

護士們下來後先給簡素做了緊急止血,之後二話不說,簡素被轉送進了醫院。

簡素不喜歡醫院這個地方,可她卻是不止一次來到這裏。三番兩次,重傷狼狽,她的人生,莫不是還要與醫院這種地方結緣了?

尚柔本是打算留在醫院裏和宗政席一起等著簡素醒來的,可惜宗政席並不給她機會。以外頭過於凶險的名義,宗政席親自送了尚柔回宮,並囑咐她不要多想,自己會早點回來。

可是,早點是什麼時候呢?尚柔一手扶著主殿外的一根白玉石柱,許久微微苦澀地搖了頭,“阿席,管得住你的人,可我怎麼覺得你的心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便再不屬於我了呢?”

陸陸續續趕到的人有很多,有些是宗政席認識且熟悉的,也有些,是他不熟悉但認識的,還有些,是他不認識也不熟悉且不想去認識的。

簡素懸在空中,迷茫地看著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宗政席低埋著頭,簡素卻能感覺得到他的痛心期盼還有無能為力。

樓希澈唇色微白,不發一言,簡素不經意的瞬間掃見了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晶瑩。

齊叔叔和顧胥禮站得老直,齊叔叔周身是一種死寂枯萎的味道,這讓簡素心驚又難過。而顧胥禮則是虛扶著齊威,整個人也是喪氣低落得很。

簡素最後在病房外飄了一陣便回到了病房裏。

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裏,然不知被誰拉扯了一把,簡素隻覺得一瞬間眼前有光,緊隨之便是另一個靈魂落入了那體內。

“我說過,你重病或者死亡的話,這具身體我就能重新接手了,以你現在的靈魂強度,你不是我的對手。”那一個簡素成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於是簡素成了一個飄浮的魂靈。

“雖然很抱歉,但是這具身體被來來回回折騰了這麼多次,想來也用不了多久了,在最後這點時間裏,還是讓我去查清楚我父親的事吧,這樣,即便自此身死,我也無遺憾了。”

簡素無言以對,隻能傻傻地飄著,悲傷地流著眼淚。可她的眼淚,這偌大的手術室裏也隻有她自己,還有那個進入了簡素體內的魂靈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