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欲要去追,卻聽得封君揚在殿內吩咐道:“不用追了。”
禁衛軍統領呂樂身上被辰年刺了幾劍,雖未傷及要害之處,卻也是流了不少的血,正巴不得不去招惹那位傷不得的姑奶奶,現聽封君揚發了話,忙喝住自己手下的那些侍衛。副統領從一旁走了過來,用眼神詢問呂樂是否要進殿去,呂樂略一遲疑,卻是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果然,過不得片刻,原本在內殿裏的那幾個內侍與宮女俱都戰戰兢兢地退了出來。殿內隻剩下了封君揚與封太後姐弟兩人,並一個啼哭不止的小皇帝。辰年那一劍雖未刺下,可那淩厲的劍氣卻是叫封太後受了不輕的內傷。封太後咳得幾聲,見衣袖上竟濺上了血點,不覺嚇得一呆,又覺出胸口裏隱隱作痛,心中更是大駭,忙抬頭看向封君揚,倉惶叫道:“阿策,阿策。”
封君揚不為所動,目光暗沉冷漠,隻道:“太後不用驚慌,不過是受了些內傷,叫太醫開個方子,日後好好調養著就是了。”
封太後不想弟弟會說出這般冷酷無情的話來,愣愣地看著他,“阿策??”
封君揚嗤笑一聲,非但沒有上前,反而往後退了兩步,道:“從今以後,再沒得阿策,太後可以稱呼臣大將軍,或是雲西王。”
封太後花容失色,本已停下的淚又流了下來,顫聲問道:“阿策,你是不要認我這個大姐了嗎?便是大姐這次做錯了,你就要不認大姐了嗎?”
封君揚早已知曉她不再是他的那個大姐,可他以為她起碼還聰明,卻不想她竟是愚蠢至此,還用著後宮裏爭寵的那一套手段。這一回,他連話都沒說,隻望著封太後嘲弄一笑,便就轉身出了殿門。
殿外,禁衛軍統領、副統領俱都還守在那裏,便是朝陽子也被人五花大綁地壓了來,等著封君揚的示下。封君揚麵色陰沉,抬眼看向朝陽子。朝陽子迎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非但不躲不避,竟還向著他冷哼了一聲。
眾人一時嚇得皆都屏息,不料封君揚卻並未發怒,他緩步上前,親自動手解開了朝陽子身上的繩索。朝陽子心中也是詫異,瞥了他兩眼,沒好氣說道:“封君揚,你不用再向我使懷柔手段,你就是殺了道爺,道爺也不會聽你使喚。”
封君揚微微苦笑,道:“我殺道長做什麼?”
他放了朝陽子,又向拱手行了一禮,這才吩咐喬老道:“喬老,請代我送道長出去吧。”
朝陽子猜不透他的心思,往外走了幾步,忍不住又轉了回來,問封君揚道:“你真就這樣放了我走?”
封君揚笑笑,反問他道:“不然怎樣?”
朝陽子自是答不上來,他那小眼睛眨了又眨,狐疑地瞅了封君揚半晌,這才又走。不想人剛下了台階,卻忽聽得封君揚在後喚他。朝陽子聞聲立刻停下,轉回身瞧向封君揚,麵上不覺露出些得意,一副“我就知道你沒這麼容易放我”的神色。
封君揚卻是麵色端凝,向著朝陽子斂衽一揖,道:“望日後道長能對她照料一二,君揚感激不盡。”
朝陽子愣了一愣,才懂得了他的意思,卻是再說不出什麼冷言冷語來。他瞧了封君揚兩眼,隻冷哼一聲,道:“還用得你說!”
言罷,便就拂袖而去。他沿著辰年離去的方向,一路追出盛都三四十裏,也未尋到她的身影,靜下心來想了一想,暗忖她還背著葉小七的屍身,總要把葉小七入殮才是。這樣一想,朝陽子便未再往前追,隻四下裏打聽哪裏有棺材鋪子,尋得兩日,終在一處小鎮上問到了辰年的行蹤。
朝陽子按那照棺材鋪老板給的地址,一路尋到鎮外破敗的山神廟裏,這才見到了辰年,就見葉小七的屍身已經入殮,棺木停在那破廟大殿當中,辰年獨自一人跪坐在棺前,正在默默燒紙。朝陽子不由暗暗歎息一聲,走上前去也跟著燒了幾張紙錢,口中低低念叨:“拿好了錢財,安心上路吧,莫要再惦記活人。”
過得一會兒,朝陽子抬眼去看辰年,出言問道:“以後可有打算?”
辰年麵色雖蒼白憔悴,神情倒是平靜,她用木棍慢慢撥弄著火盆裏尚未燃盡的紙錢,答道:“想先送葉小七回江北,將他葬在小柳旁邊,叫他們倆個可以相伴。”
朝陽子並不認得小柳是誰,隻猜著該是與小七一般,是辰年幼時的夥伴。他想了一想,又問道:“那小柳葬在哪裏?清風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