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半晌無言,最後卻是啞然苦笑,“道長,你想叫我怎樣呢?去勸說紇古越和拓跋垚收兵嗎?他們可會受我左右?還是要我去刺殺他們?是去殺紇古越還是拓跋垚?好,就算我能不顧義父的養育之恩,不計個人的生死,殺得了他們其中一個,難道就能攔得下鮮氏的千軍萬馬嗎?”
這些時日以來,辰年也一直在問自己,她能做些什麼?她在葉小七的墳頭一坐就是半日,她沒忘了葉小七留給她的那幾個字,可兩國交戰,武功再高又有何用?她便是有一身孤用,也不過是刺殺幾個鮮氏將領?可能殺得盡鮮氏幾十萬大軍?
“道長,是你把謝辰年看得太高了。”辰年無力地彎了彎唇角,道:“那曾挑起數萬流民的不是謝辰年,是聚義寨,是溫大哥,是傻大,是崔習,靈雀,魯大叔,朱振,還有道長你,是聚義寨裏的每一個人,不是我謝辰年。沒了你們大夥,沒了聚義寨,謝辰年隻是一個普通人。”
溫大牙與傻大他們已經北遁,靈雀隨了陸驍而去,魯嶸鋒與朱振去了封君揚軍中,而崔習卻在青州??聚義寨早已分崩離散,隻她一個,還能做些什麼?
“聚義寨還在!”朝陽子高聲應道,他目光炯炯,一雙小眼睛亮得驚人,把他那黑黝黝的麵孔都映得亮了,“我們大夥也都還在!謝辰年也不隻是一個普通人,她不是什麼狗屁的雲西王妃,王女遺孤。她是聚義寨的大當家,她曾庇護數萬流民,她振臂一呼,便有無數仁人義士響應,組建義軍,驅除韃虜,保境安民!”
辰年聽得愣住,怔怔地望著朝陽子說不出話來,便是小寶也停了哭泣,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黝黑幹瘦的小老道。
“溫大牙與靈雀他們都回來了。上個月,他們假借你的名義在青冀兩地召集義軍,短短不過月餘,就聚了近萬人。”朝陽子上前幾步,盯著辰年,一字一頓地說道:“辰年,大夥都在等著你回去。”
辰年立在那裏許久沒有動靜。朝陽子脾氣本就急躁,他把崔習教與他的話盡數說完,卻見辰年仍是這般反應,再沒得了耐性,索性放聲罵道:“好,好,好,算是道爺我看錯了人,趕緊抱著孩子回去,做你的世外高人去吧!”
他好話沒說兩句就突然就翻了臉,辰年難免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與他計較,隻問他道:“他們現在何處?”
朝陽子被她問得一愣,下意識地問道:“誰?”
“溫大哥和靈雀他們。”
朝陽子心中大喜,笑得臉上都起了褶子,忙答道:“中山郡。”
中山郡不在別處,就在冀州以西,靠近飛龍陘的地方,城池不大,卻因著把著飛龍型口,其軍事地位極為重要。八月底鮮氏大軍從北而來,薛盛顯龜縮冀州避而不戰,鮮氏放著冀州沒管,卻是奪下了中山郡,並留了五千兵士在此把守。
當時,崔習手中的兵力還全在青州北,根本無力東顧,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鮮氏人奪了中山這一要塞之地,在青州與冀州之間楔入了一枚釘子,斷了這兩地的聯係。從這以後,飛龍陘西半段尚還能走,一到了臨近東端卻要往北繞行山間小道,好避過陘口的中山城。
這些山中小道大多崎嶇難行,半天功夫也繞不過半座山去。鄭綸縱是日夜兼程,也直耽擱了三四日的功夫才出了這巍巍太行。隨從親衛打馬上前,恭聲問鄭綸道:“將軍,可還要去中山城去看看?”
鄭綸是奉封君揚之命趕往江南接掌那新近湊起來的援軍,本該直接去宜平渡江,他繞道冀州,為得就是看看鮮氏在冀州的軍事部署,自然要去看一看中山,現聽聞那親衛詢問,便就點了點頭,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