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題(二首其一)(1 / 3)

無 題(二首其一)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錦 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無 題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李商隱的詩作流傳下來的約有六百首,其中以詠史詩、詠物詩、無題詩成就最高。李商隱是關心現實和國家命運的詩人,詠史詩便多針對封建統治者的荒淫腐朽進行諷慨。詠物詩則大多托物寓慨,表現詩人的境遇命運、人生體驗和精神意緒。李商隱的詩作中,最為傑出的還是以無題為中心的愛情詩。這些詩歌在李詩中不占多數,卻是李商隱獨特的藝術風貌的代表。我國古代不少愛情詩的作者,往往以一種玩賞的態度來對待女子及其愛情生活,李商隱則以一種平等的態度,從一種純情的而不是色情的角度來寫愛情、寫女性。他的愛情詩,往往情摯意真、深厚纏綿。那“十四藏六親,懸知猶未嫁”,寫的是被“貯之幽房密寢”,無權過問自己婚事的懷春女子;“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寫的是顯然難以結合,卻已經目成心許的愛情;“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寫的是對愛人終生不渝的深情厚意,那種至情至性,甚至已經超越愛情而具有執著人生的永恒意義。這些描寫,或多或少有悖於封建禮教對於女性和愛情的態度,但卻表現了美好的理想、情操,表現了人性中純正、高尚的一麵。

李商隱詩歌在藝術上具有多方麵成就,其中最為突出的是抒情詩中境界和情思的朦朧以及由此形成的詩歌內涵的多義性。這種多義性,與其意象的獨特和心緒的複雜有關。李詩的意象,多富非現實的色彩,如珠淚、玉煙、蓬山、青鳥、彩鳳、靈犀、碧城、瑤台、靈風、夢雨,等等,都是被李商隱心靈化而難以實指的意象,是多種體驗的複合。許多詩歌所寫的不隻是一時一事,而是整個複雜的心境。沒落的時世,衰敗的家世,仕途、愛情上的失意,妻子王氏的早逝等等,種種情緒牽連滲透,難辨難分。詩人表現的是縈繞於心間的一種莫名的愁緒,其來龍去脈自己都未必完全明白,詩也就加不上合適的題目而以“無題”名之。很多寫愛情的無題詩,其實並不僅僅表現了愛情,而是交織著希望與失望的更為複雜的人生體驗。

李商隱是晚唐的重要詩人,和杜牧被合稱為“小李杜”。李商隱確實是繼李白、杜甫、韓愈之後,再次為詩國開疆辟土的大家。後人對他的詩歌有著高度評價。李商隱詩歌在創作上對後世亦有著深遠影響。北宋初年,楊億、劉筠、錢惟演、晏殊等文壇主將,詩歌創作上都宗尚李商隱,號“西昆體”,成為當時詩壇上占主導地位的詩歌風格。宋代最大的詩歌流派江西詩派在造詣、用典等方麵也都受到了李商隱詩歌的影響。

時至今日,人們仍然在傳唱著“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在訴說著“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在慨歎著“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沒有李商隱這位才華橫溢的大詩人,我們如何能用“心有靈犀”、“巴山夜雨”等表達出我們心中那難以言傳的縷縷情絲?

閱讀李商隱的詩,應把握其總體的情感內涵,著重去感受那幽約的詩意和美麗的語言。

司馬光(1019—1086),字君實,號迂叟,陝州夏縣(今屬山西)人。從小愛好史學,聽人講《呂氏春秋》一遍,即能複述其大意。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中進士。嘉祐年間,司馬光開始了他的編撰《資治通鑒》的工作。參與此書編修的還有劉恕、範祖禹等三人。全書於元豐七年編完,前後共曆時十九年之久。另外還編有《目錄》《考異》各三十卷。到元祐七年全書始雕版印成。《資治通鑒》是我國曆史上最為著名的一部卷帙浩繁的編年體通史。自問世以來有許多刻本。其中尤以清胡克家翻刻元刊胡三省注本最為有名。中華書局於1956年據胡刻本出過校點本(1997年在此基礎上出版了縮印本),是目前最好最為通行的一個版本。

以下介紹一些精彩篇章。

三家分晉:《資治通鑒》的記載始於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初命周大夫魏斯、趙籍、韓虔為諸侯”。關於為什麼《通鑒》要從這一年開始記事,曆來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在《通鑒紀事外編》一書中記有劉恕關於此事問司馬光的話,司馬光回答說:“周平王以來,事包《春秋》,孔子之經不可損益。”明確說明此書不是上繼《春秋》的,因為在司馬光看來,經是不可續寫的。現在有一派看法認為《春秋》絕筆於魯哀公十四年,《左傳》續寫至魯悼公十四年韓、魏共滅智伯事而終,《通鑒》是上接《左傳》的。在“三家分晉”按語中,司馬光較為係統地闡述了他的“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的思想。

赤壁之戰:赤壁之戰,是我國曆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例之一,對魏、蜀、吳三國鼎立局麵的形成具有決定性的意義。《通鑒》在記載這一戰役時,采用了獨特的敘述視角,不是從正麵去描寫戰爭的具體狀況,而是抓住了決定這一戰爭勝敗的關鍵點去分析透視,將魯肅如何與孫權定計、吳蜀如何定交、諸葛亮如何智激孫權等事一一道來,於末尾始交代戰爭的結果。

淝水之戰:這是我國曆史上另一個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著名戰例。383年,統一北中國的前秦王苻堅,為了實現擴張野心,下令百萬大軍,進攻偏安江南的東晉,東晉宰相謝安派謝玄率水陸軍八萬餘人迎戰。苻堅狂妄輕敵,答應晉軍要求,在淝水以北退出一片戰場,讓晉軍渡水,以致一退而不可遏止,被晉軍打敗。作者精心選材,嚴密結構,以絕大部分篇幅突出雙方的人心向背和主觀指導的正確與否,揭示出弱者能打敗強者的原因,總結出了曆史的教訓。人物形象的刻畫也生動鮮明,給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貞觀群臣論治:在中國曆史上,唐太宗統治的貞觀年間(627—649)是一個政治開明、社會安定、經濟繁榮的時期,史稱“貞觀之治”。這一時期的形成與諸多方麵有關係,但唐太宗的英明和群臣的共治無疑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通鑒》在選錄這一時期的史實時,特別注重貞觀群臣與唐太宗關於治亂興衰的對話,在這些對話中,我們可以發現一代明君的氣度和一代名臣的風範,其所論述的觀點至今還具有它的啟發意義。

曹操自江陵將順江東下。諸葛亮謂劉備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孫將軍。”遂與魯肅俱詣孫權。亮見權於柴桑,說權曰:“海內大亂,將軍起兵江東,劉豫州收眾漢南,與曹操並爭天下。今操芟夷大難,略已平矣,遂破荊州,威震四海。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願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眾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絕;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麵而事之!今將軍外托服從之名,而內懷猶豫之計,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苟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橫,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況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蓋世,眾士慕仰,若水之歸海!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能抗此難乎!”權勃然曰:“吾不能舉全吳之地,十萬之眾,受製於人。吾計決矣!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操者;然豫州新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亮曰:“豫州軍雖敗於長阪,今戰士還者及關羽水軍精甲萬人,劉琦合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眾,遠來疲敝,聞追豫州,輕騎一日一夜行三百餘裏,此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將軍’。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又,荊州之民附操者,逼近勢耳,非心服也。今將軍誠能命猛將統兵數萬,與豫州協規同力,破操軍必矣。操軍破,必北還;如此,則荊、吳之勢強,鼎足之形成矣。成敗之機,在於今日!”權大悅,與其群下謀之。(卷六十五,漢紀五十七,獻帝建安十三年)

上問魏征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昔堯清問下民,故有苗之惡得以上聞;舜明四目,達四聰,故共、鯀、驩兜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異,以取台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擁蔽,而下情得以上達也。”上曰:“善!”(卷一百九十二,唐紀八,太宗貞觀二年正月)

《資治通鑒》是我國曆史上一部著名的編年體通史,它上起戰國,下至五代,涵蓋了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曆史。由於編者司馬光在史料的搜集、事實的考訂、年月的編排以及文字的剪裁潤飾上所下的功夫,使它成為我們研究唐以及唐以前曆史的一部必不可少的參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