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有探聽到有用的消息，修荷顯然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多說，取過一匹月白的細棉布開始裁剪。
修荷正在做的是歐陽寒舞的小衣，修荷除了總改不了的小姐脾氣和幼稚性子，手藝確實不錯，雙麵繡、蘇繡、秦繡、苗繡、發繡皆有涉獵，尤其精於雙麵繡。
翠馨定定地看了修荷許久，忽地歎了一聲，勸說道：“修荷，我知道你做慣了小姐，隻是……唉，你也是知道小姐的手段的，若是惹怒了小姐，以後怕是不好過了。”修荷的神色有些遲疑，杏眼不複往日的明亮，黯淡了許多，手上的針線活兒也是草草了事，並沒有當初的熱情與耐心。
修菡正在翻看醫書，那雙沒有波瀾的眼睛緊緊盯著修荷纖細的背影，心裏有些懷疑，但是十分知趣地沒有問出口。修苓是三姐妹中脾氣最好的，人有些懦弱，但是是絕對的衷心，不會做些奴大欺主的事。饒是這個屋內四人中最單純的人，也看出了此時氣氛的不尋常，又不好勸說，一時間屋內竟是靜謐得沒人似的。
轉眼間已經到了立冬，京城的天氣漸漸地冷了下來，夫人小姐們都已換上了冬裝，也開始陸續遞了帖子邀請趙氏參加大大小小的宴會，看樣子還不知道趙氏已經被圈禁了。
“祖母，這張花宴的帖子是崔二夫人遞來的，要接嗎？”如今歐陽寒舞已經開始接手管家的工作，這日正在整理各家的帖子時，竟發現了一張崔二夫人送來的帖子，頗感意外。
崔二夫人當年是京城的風雲人物，雖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但她眼力毒辣，一年裏僅憑一己之力辦了京城最受女眷歡迎的錦衣閣，豆蔻坊等，可謂是日進鬥金。雖說是士農工商，但她家也不是沒有底蘊的，崔家是書香世家，代代皆是讀書人，崔二夫人的先夫崔景更是高中探花，可惜寒窗苦讀讓他落了病根，這才沒熬住，去了。不說崔家，單是崔夫人的娘家柳家，也是江南那邊的清流，柳家的女子，向來是以知書達禮聞名的，男兒也都是讀書人。崔二夫人的兩個兒子，也都是破格進了國子監伴讀的。崔夫人一直是閨中小姐們的典範，言行規矩不會有半分行差踏錯，所以不少人家都上杆子巴結著崔夫人，能讓崔夫人看上眼的卻寥寥無幾。這次的帖子指明要歐陽寒舞來，這也是在京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哦？”老夫人自從入了冬身子就不大好，平日裏很少下地，隻有天氣晴時才出門走動走動，每次也隻小半個時辰，所以多數時候都是歐陽寒舞在處理家事，老夫人很少插手了。隻是這次事關重大，她也不敢擅自作主，畢竟這關係到自家的站隊問題，她雖然隻是個小姑娘，但是去參加什麼宴會，誰的宴會，都是由大人決定的，崔二夫人是二皇子一脈的，臣子的首要任務就是讓皇帝舒心，哪個皇帝會要一個野棋呢？二皇子一直是默認的太子人選，但他上頭，可還有大皇子呢！若是論長幼嫡庶，二皇子隻是林才人的兒子，皇後有大皇子、七皇子，且論心機，論手段更是比二皇子強上幾分。她若去了崔夫人的宴會，就說明他們要站在二皇子一方了，到時勢必會與皇後為敵，這是他們不願看到的。
歐陽寒舞想了許多，老夫人卻闔著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去吧，別讓那些不知道眉高眼低的以為我歐陽家隻剩那不爭氣的母女了。”老夫人都表態了，歐陽寒舞豈能不應？
宴會當日，歐陽寒舞很早便醒了，叫來了翠馨梳妝打扮。
衣服都是提前熨好的，桃紅的通袖褙子，因是冬天所以是夾層的款式，裏麵一件淺紫錦裙，繡了薔薇的暗花，看起來嬌俏豔麗又不失分寸。
翠馨的手很巧，一會兒就梳好了複雜的飛雲髻，因著還是姑娘所以是半披發。頭上的琉璃蝴蝶簪，腕上的玉鐲，甚至耳上小小的一粒耳墜子，都是時下最新的樣式，歐陽老爺特地尋了匠人來打造的。自從上次的爭吵後，歐陽老爺再沒來過袖舞院，不過三五不時地送了東西來，還替小姐尋來了京中出名的西席先生林夫子。不過小姐除了林夫人的課聽得認真，其他的衣物首飾碰也不碰便命人束之高閣，也正是這樣的態度才讓秋兒幾個明目張膽地藏了不少好東西。翠馨雖然心中有些疑問，然而沒有問出口。
坐上了馬車，歐陽寒舞閉目小憩，翠馨安靜地立在一邊，心知一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就沒有叫醒她。
這次出門，歐陽寒舞是做了許多準備的，不但記熟了各位夫人盤根錯節的關係，還熬夜列出了各家的動向，讓翠馨看得愣住了，這麼細密的分劃，怕是皇上都無法掌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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