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 3)

“喂,還不睡啊。”

殷鋃戈懶懶出聲,男孩被嚇了一跳,他轉頭看著殷鋃戈,眨了眨眼睛很小聲的問,“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燈開著刺眼睛。”殷鋃戈此時隻想讓男孩放下手中的筆,“來吧小同學,睡我旁邊。”

男孩猶豫了幾秒,放下手中的筆,“不了,我還是.....”

“讓你過來睡就過來睡。”殷鋃戈笑道,“放心,就你小身板傷不到我的。”

男孩猶猶豫豫的爬上床,殷鋃戈突然伸手將他一把拉在自己身旁,一側著身抱著男孩,笑道,“這樣就不擠了。”

從被殷鋃戈抱進懷裏,男孩的身體就僵的跟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臉也突然漲的通紅。

殷鋃戈看他局促緊張的模樣心覺得好笑,“你該不會是女孩吧,臉皮這麼薄。”

男孩的身體緊貼著殷鋃戈的胸口,臉幾乎縮進脖子裏,快速搖搖頭後他將瘦弱的身體又朝殷鋃戈懷裏微微靠了靠。

這種如饑寒交迫的人想抓住一絲溫暖的動作不經意間刺著了殷鋃戈的腦神經,殷鋃戈伸手撫摸著男孩的頭發,過了約一分鍾,隻聽到懷裏的男孩呢喃著說,“我媽媽以前也會這樣抱著我....”

殷鋃戈下意識的問,“那她人呢?”

男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她讓我在這裏等她,她說她很快就回來了。”

“是嗎?她去工作了嗎”知道這孩子不是孤身一人住在這裏,殷鋃戈突然鬆了口氣,笑著問道,“你等多久了?”

“兩年了。”

殷鋃戈的手僵停在男孩的頭發上,然後隻聽男孩低聲說,“他們都說我媽媽不會回來了....可我覺得隻要我媽媽賺到錢了,她就一定會回來接我。”

殷鋃戈神色複雜,沒有再說話,他拍了拍男孩的背,“睡吧。”

接下來的幾天,殷鋃戈就在男孩這裏養傷,男孩用殷鋃戈給他的那隻表換來的錢每天幫殷鋃戈買藥買吃的,同時也在殷鋃戈的要求下,給自己的小屋添置了不少新東西,例如他一直都買不起的電風扇,例如他一直都很想要的新書包....

這幾日,殷鋃戈對男孩已是刮目相看,他難以想象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能將自己的生活打理的如此規整有條。

每早六七點,男孩都會跑到不遠處的早餐店做近一個小時的幫工,獲得的酬勞是幾個包子,晚上會到一家餐廳幫忙洗近兩個小時的盤子,獲得的,也不過是一頓晚飯,有時洗的盤子量多了,老板娘會額外給他五六塊錢。

而所謂的上學,不過是偷摸著在一個小平房外聽裏麵的老師講課。

平房內幾十個孩子聚集一堂,用的都是較為簡陋的桌椅設備,這是這裏的居民自己集資請來老師私立課堂,請來的這位老師性情溫厚,即便知道窗外有一免費偷學的孩子一直以來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從男孩嘴裏獲知這些,殷難隻覺得不可思議,他難以想象這個看上去營養不良,弱不禁風的孩子就這樣獨自生活了兩年,他此刻突然擔心這孩子活不多久就有可能被累死了。

其實更讓殷鋃戈比較驚訝的是男孩溫和如水,善良純真的性子,他沒有因為困頓的生活而成為這一片存在多數的,隻知道偷搶食物的流氓,也沒有可憐巴巴的坐在路邊等待路人的施舍,然後這樣窘困的生活下,居然還會幫助自己這個來曆不明的路人。

男孩已經幾天沒去上學了,因為殷鋃戈義不容辭的做起了他的老師,其實也是殷鋃戈自己打發時間,他需要這個小地方暫時隱藏幾天躲避追殺,沒有任何電子娛樂設備,他就隻好逗弄身邊這隻小綿羊。

殷鋃戈在一張白紙上寫下名字,然後讓男孩也寫他自己的名字。男孩捏著筆,在殷鋃戈名字的旁邊,一筆一畫,十分認真的寫了兩個字,溫洋。

隻看這個名字,殷鋃戈便感覺一陣溫和的輕風撲麵吹來,舒適清涼的感覺從胸腔彌漫至四肢百骸。

原來真有人如其名這一說法。

“還真是隻羊。”殷鋃戈哈哈大笑,拾起筆在紙上畫了個圈,正將兩人的名字框在裏麵,然後筆尖點了點白紙,“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大哥了,來,叫一聲哥哥聽聽。”

溫洋傻懵懵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最後似乎明白過來什麼,眼圈開始泛紅了。

殷鋃戈揉著溫洋的頭發,笑道,“以後你就跟著我,我保證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溫洋抬手抹著眼睛,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鏈一樣往下掉,抽抽噎噎的叫著,“哥哥...”

殷鋃戈將溫洋的小身板拉到自己懷裏,揉了揉他的腦袋,“等我把家裏那些事搞定了,我就回來找你。”

溫洋突然仰起頭,抽泣著說,“你..你要走?”

殷鋃戈笑笑,“我也不能一直賴這啊。”

溫洋哽咽著道,“沒關係的,你可以一直在這裏的,我...我以後可以努力賺錢的,不要走好不好...”

殷鋃戈拍了拍溫洋的肩膀,“我又不是不回來,最多一個月我就讓人來這接你,你就在這等我,咱們很快就能見麵,別哭了別哭了,明明活的那麼努力,怎麼這麼容易就哭鼻子了。”

殷鋃戈幫溫洋擦著眼淚,但卻越擦越多,溫洋最後一把抱住殷鋃戈的腰,瘦弱的雙肩不停抽動著,“我媽媽當年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她再也沒回來....我不想一個人,一個人真的好難受....你帶著我吧,我可以給你洗衣做飯,我什麼都會做的...不會我也可以學...”

溫洋此時才表現出一個九歲孩子應有的脆弱和無助,在與殷鋃戈相處的這段時間裏,他小小世界的孤獨被全部驅散,如果殷鋃戈離開,那種孤單一人的絕望無疑將再次占據他的世界。

溫洋的話令殷鋃戈心疼的難以呼吸,他很輕的說,“溫洋,聽哥的話好不好。”

懷裏的溫洋抽泣的好一會兒,最後抿著唇,目光黯然的點了點頭。

殷鋃戈知道溫洋心中的擔憂,但他實在沒勇氣稍上溫洋跟他一起走,此時他還處於生死攸關的狀態,帶上溫洋,最壞的結果可能是連累他跟自己一起死。

第二天,殷鋃戈卸下了手腕上的鏈子給溫洋,讓他拿去賣掉。

這筆錢,足夠他在這裏衣食無憂的撐到自己回來找他。

溫洋拿著鏈子,沒精打采的離開了。

過了不到十分鍾,溫洋一臉驚慌的推門而入,“好多人在找你...真的好多人!”

殷鋃戈臉色一變,“是什麼樣人?”

“他們全部穿著黑衣服,最前麵的那個男的臉上有一道疤,看上去好凶的,他們拿著你的照片,看到人就問,還進門搜人家,問我時我假裝不知道,然後就跑回來告訴你了。”

“完了。”殷鋃戈心一下子沉入穀底,“那群王八蛋怎麼知道我在這。”

殷鋃戈看著這狹小的空間,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此時出去就是送死,可在這裏也不過是等死。

“媽的!”殷鋃戈破罵一聲,抄起桌上的水果刀藏袖子裏,狠著臉自言自語道,“要是被發現就跟他們拚了,死前怎麼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們是來害你的嗎?”溫洋一臉恐懼。

殷鋃戈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該來的還是躲不掉,“是,那天要不是我跑的塊,你撿回來的就是我的屍體了。”

殷鋃戈在溫洋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苦笑道,“別跟人說你是我弟弟,會連累你的,對不起啊溫洋,給不了你好日子過了。”

說著,殷鋃戈轉身準備離開,溫洋突然伸手拽住他,“出去會沒命的,哥哥你躲這。”

溫洋迅速推開床頭的一張櫃子,在殷鋃戈驚愕的視線下掀開了露出的一塊沾滿了灰塵的木板。

“這個地方很久以前是一家餐館,地窖的位置正好在我這個屋子裏,你躲這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