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的嘉和帝,容妃枕頭風一吹,他絕對就上道了。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嘉和帝心中的那個梗堵在那裏,耳畔一直回響的便是柳筠仁剛才說的那些話,“齊國、燕國、趙國……各地的風俗習慣可能不同。但若是講到大衛國的嘉和帝那口徑就相當的統一了。大街小巷就連牙牙學語的小孩都知道陛下當年為了個女人氣死自己母後的事情。”他最是珍惜自己的羽毛,以為自己和容妃這些年伉儷情深,定是會被外麵的人誇讚成“溺水三千隻取一瓢”的癡情皇帝,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關於他的那些流言原來是那麼的不堪。君不似君……奸妃當道……殘害忠良……街頭牙牙學語的稚童口裏的昏君……這些評論對他的衝擊太大了,他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驀的抬頭,一臉煞氣的對容妃斥責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冤枉人。你要是跟朕說方楚楚是旭兒找來害辰兒朕還可能相信,但你不要跟朕說柳芊芊也是旭兒找來的?柳筠仁也是旭兒找來的?看來你還真把朕當做昏君看待了?”
容妃慌忙垂眸,屈身道,“臣妾不敢!”夜明宇恥笑,“還有什麼你不敢的。”“皇上不要這樣說,臣妾惶恐。”原本是想要在夜明宇麵前高夜淩旭的狀的,沒有想到今日的嘉和帝會性情大變,突然指責起她,容妃心裏既納罕,又感受到一股全所未有的危機感。“你惶恐什麼,該惶恐的是朕。都是你們母子辦的好事,現在朕在世人眼中就跟商紂夏桀一樣的昏君了。這些你該滿意了吧?”
當厭煩一個人時,就連她隨意的一句話都會挑出毛病來的,更不用說現在容妃說的這些話有那麼多的破綻了。夜明宇重重的拍著桌子起身,冷冷的話語如冰雹一般砸在容妃的臉上,“這些日子,你好好的看好辰兒,不要再讓朕聽說又有誰告他的狀了,否則,朕定是不會輕饒你們母子的。”嘉和帝厲聲說完這些話後,又抬頭對夜淩旭交待道,“等你把這些事情都查清楚了,先報備給朕看看。朕也想知道事情的經過。至於結果,如果查出來辰兒真的犯了事,朕自然會讓辰兒去給方楚楚賠禮道歉的。”
夜明宇從來都是偏袒他們母子的,可是當夜明宇的天平一旦往夜淩旭那裏移去,容妃徹底慌了。她很深刻的知道,在宮闈之中,沒了皇帝的支持,那就意味著……“皇上,這怎麼行……秦王殿下巴不得辰兒出點事情……”“你給朕閉嘴!”嘉和帝憤怒的瞪了容妃一眼,“朕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他說著話明黃色的黃袍重重一甩,龍靴一抬,重重的甩袖離開。夜淩旭詭譎的眸子微覷,瞥了容妃一眼,夜抬腳跟著夜明宇身後離開。容妃眼睛迅速的泛紅,晶瑩的水霧一下就湧上眼眶,待到滿屋子的侍衛都撤離時,她吸了吸鼻子,忍著眼眶上的淚水,走到一直呆立著的夜辰朔身邊,伸手輕輕攬住夜辰朔的身子,她流著淚道,“辰兒,沒關係。母後永遠的都站在你身邊,這次讓你見識了那些下賤女人的真麵目,你以後要爭氣啊。”她說道這裏,又微微頓了下,“你父皇從來都是個生性薄涼之人,這回他既然不想幫我們母子。也好,他那個皇位坐的也夠久了,是時候換人了。辰兒,母後忍他夠久了,等他死後,母後以後隻能靠你了。你可要爭氣啊。這衛國的天下隻能掌握在我們母子手上。”夜辰朔那窒愣的眼睫微微眨了眨,眼眸裏迅速的閃過一抹嗜血的殺戮……
晚風陣陣,一輪半弦月高高的掛在上空,漆漆夜幕中,宮人井然有序的點起了宮燈。
閃閃爍爍的宮燈將整個皇宮映襯的更加的孤寂與黑暗。春華殿,裝潢輝煌,金漆粉飾過的宮殿,在眾多宮殿中,獨占鼇頭。
往日這個時候,嘉和帝早就駕臨春華殿了。可是今夜,容妃憂著一張臉坐在貴妃榻上,塗滿蔻丹的尖銳指甲不耐煩的敲擊著榻上的扶柄,那如玫瑰花瓣柔軟的唇瓣此刻也緊緊的抿起,昭示著她內心的不安。惠嬤嬤垂著眸站在她身邊,嘴裏一直小聲的重複著“偶彌陀佛……”之類的話。今晚她的眼皮一直跳,她心裏的不安感也隨著慢慢的流逝而不斷上漲。
“快讓人去看看,皇上現在在哪裏?”容妃終究是受不住內心的煎熬,冷聲的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