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雙休日,季然一夜未眠。她把空蕩蕩的屋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她一遍遍的擦,想讓不停的忙碌來平複內心的波瀾。有多久沒吃東西了,有多久沒合眼了,現在是白天黑夜,她全不知道。厚厚的掃地窗簾把雪白的陽光隔絕了,光一點也透不進來,屋內一片昏暗。
季然跪在地上擦著地板,抬頭看到門下那條白線斷了兩處。有人站在門前,等了許久卻沒有聽到敲門聲,那人隻是靜靜的站著。
季然站起來,一把拉開了木門。刺眼的陽光射了進來,習慣了黑暗的她被強光照的睜不開眼睛。
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的是蘇以陌有些慌亂的臉。
“我以為你還在睡覺...”
季然勉強提提嘴角,“我睡不著。”
蘇以陌皺眉,“你...一晚沒睡嗎?”
季然輕輕點點頭,又退回屋子裏,拿起早已看不出顏色的抹布重新擦起地板。
蘇以陌走進來,嚇了一跳,“姑奶奶,你辦清潔公司啊!”季然無視他,繼續專心的擦著地。蘇以陌抬起腳,停了停又放了回去。白牆,灰地,空蕩蕩的屋子滿是白色,被人擦的一塵不染。
“擦這麼幹淨,我腳放哪啊,快別擦了。”蘇以陌輕笑者說。她的樣子讓他心疼。
季然依舊沒有吭聲,用力的擦著地板。
蘇以陌蹲到季然麵前,摁住她擦地的雙手,“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別這樣傷害自己好嗎?”
季然低頭不語,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一滴冰涼的淚滴打破沉默,它打在蘇以陌的手背上,然後滑落到地板上,在一片淡灰中形成一個深灰色的點。
“以前...你不會哭的...以前你..很堅強的。”蘇以陌輕聲說。
“不...”季然哽咽道,“不是堅強,是對一切都..無所謂了..”
對,是的,自從七歲那血紅的季節過後,那冰涼的雪花落下之後,當她拖著巨大的紅色木箱走進火車站時,她的心已經死了,她已是一具死屍了,她對任何事,都沒有任何感覺了,她對一切都無所謂了。她漠視一切,直到許莫淺的出現,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世界又一下子被摧毀了。童年一幕幕的腥紅一下子湧到眼前。她不是脆弱,是壓抑了十年的痛苦,無助,在他出現的一刹那全部爆發了。
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裏,刺骨的疼。
看到季然漸漸蒼白的嘴唇,蘇以陌恨自己沒辦法幫她分擔哪怕一點點,這十年來從未見她如此痛苦過,如此憤怒過。
“以陌...”季然裂開幹澀的嘴唇,“我想離開了...”
“什麼?”蘇以陌一驚,“離開?什麼意思?”
“七歲..為了躲他才離開的,現在被他找到了,我無法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我無法麵對他!”幾乎歇斯底裏的聲音。
蘇以陌無奈的抓住她的雙肩,“可是你能躲一輩子嗎?總有一天你要麵對他。”
“可是我...”季然搖搖頭,眼底一片死灰。
“哎呀!我還在想誰是我們的新鄰居呢!”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門口,兩人抬頭看向聲音的源頭,同時呆住了。站在門口的,正是許莫淺。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那女孩看起來要比他們小一些,長的很是可愛。
“季然,記得嗎?她是我妹妹許莫美啊!”許莫淺似笑非笑的看著地上的季然。
“然姐姐,我是莫美啊!還記得嗎?”女孩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好像冬日裏的一抹陽光般。
季然定定神,許莫美,她怎麼會不記得呢?就是她,聽了她哥哥的話,把自己騙到了許莫淺家裏...
“嗬嗬,我怎麼會忘了你。”季然冷笑一聲。
許莫美無辜的睜大眼睛,“然姐姐,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季然站起來,定定的看著這個好像洋娃娃的女孩,“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你隻不過讓我失去...貞節而已。”
許莫美無辜的眨眨眼睛,“然姐姐怎麼能這麼說呢?莫美一直都很自責呢。”
“好了莫美,少說兩句吧。”許莫淺終於阻止了妹妹,輕聲對季然說,“今天起,我們就搬到你隔壁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找我。”
蘇以陌攬住季然,對著許莫淺說:“不必了,我會照顧好她的。”
許莫淺微微一震,很快又微微一笑,打開旁邊的房門,走了進去,許莫美掛著可愛的笑,對季然說,“以後互相照顧啦,然姐姐!”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一切仿佛又恢複了平靜了。
季然抓住蘇以陌的手臂,使勁的收緊,現在可好,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了。
許莫淺背著房門,瞪著站在那裏一臉無辜的許莫美,“莫美,注意你的言行,別讓我再看到你的言行傷到她。”莫美無辜的眨著大眼睛,那裏麵的感情很複雜,“哥哥,你還愛她嗎?”
許莫淺淡淡一笑,“愛,不管怎樣都愛。”
莫美垂下眼簾,哥哥好像...很幸福呢,因為那個女人...
隔壁
季然蹲坐在床邊,眼睛空洞的看著地板.蘇以陌蹲在她麵前,輕聲說:“別多想了,有我呢。”聲音輕輕柔柔好像哄小孩般。“你在家好好睡會,我去幫你取這月生活費好不好?”
季然輕輕點點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他每月幫她取每月彙進來的那五百元錢。那是身在美國的姑姑每月彙進來的。她是她唯一的親人,可她從沒見過她姑姑。
蘇以陌等到她完全入睡,幫他掖好被角,輕輕關門走了。
出了公寓,意外的看到許莫淺的背影,與銀行是同一個方向。跟著許莫淺一同進了銀行,站在許莫淺旁邊正準備取錢,卻聽到旁邊的櫃台說:“您是要往的賬戶裏彙款五百元是嗎?”
“是。”
“請填一下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