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1(2 / 3)

班子裏來了新人,那八個孩子就找上了我,要我與他們合夥引開老板奪盲童的食物。原來他們竟是這樣的,聯合舊人欺負新人!我雖不齒,但被連續搶了幾天的飯,我真的餓極了,也沒多想便點了頭答應下來,飯點兒剛到,老板碰巧被一個陰陽師叫了出去,我們終於找到機會了……盲童的飯十分好搶,他甚至比侏儒還不如,侏儒起碼看見後還能護著他的飯,瞎眼的人壓根兒不知,我們變搶為偷,當他摸到那隻還帶著溫熱的空碗時,表情冷的能刺痛人,卻依然一言不發,第一頓,他顆粒未進。第二頓是老板看著他吃下些東西,因為這頓飯吃完,他就要經曆他人生中第一次做“不祥人”的境況了!我清楚的記得那家的死人是因溺水而亡,陰陽師說要封印水鬼,就要先由“不祥人”曆經一遍溺水的過程引出死者身上的鬼來再由“不祥人”引渡進水裏。我們親眼看著那盲童被陰陽先生一次次按進水塘,待他剛一掙紮,又被死死按下去,這麼十多次之後,那孩子幾乎溺死過去,直到老板收了錢他都沒有醒來,就算這樣,老板還是將他拷在大車廂裏,根本不在意那四根粗重的鐵索是不是會壓壞已經奄奄一息的他。晚上他便發起了高燒,可老板隻是草草給他喂了一點兒藥便不再管他,因為藥草太貴,老板不願還沒從他身上掙到錢就先花出錢去。他與我睡在一起,晚上我硬是被他身上的燙熱醒了,我實在不忍,去河邊打了冷水給他換帕子,就那麼迷迷糊糊一晚上,第二天醒來,他的燒居然退了!我想這病應該是由驚悸所生,縱然外邊淡漠,心裏還是怕過了。老板看有我照顧他,就沒讓我跟著去城裏扛東西,我們在一起呆呆坐著,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身邊有一個我。

“我叫溫默涵,屬馬,四月生。”他忽然說道,原來他也九歲,跟我一樣大。

我一驚,不知為什麼,他身上總有種威懾力,可能是因為他比我大吧,我吭吭哧哧的說:“我……我是羅順,也,也九歲,十月生。”

他沒回答,隻是點點頭算作知道了。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又發起呆,忽然又聽到他說:“謝謝你。”

我有些茫然,忽然有些不安,問他:“你知不知道你是‘不祥人’?”

他低下頭去,搖搖頭,有點點頭:“師父曾經告訴過我,可我不知道是這樣的……但我沒有辦法,我要安葬了師父……除了那個人,前麵過去的都不願意幫我葬了他……我看不到,什麼也做不了,沒人願意買我。”

“可是你跟著這個班子會吃很多苦。”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明白我說什麼。

“我知道……那個人說這個班子一路朝向京城,我要活著去京城!”

“為什麼?”

他沒說話,又隻搖搖頭,這時他的臉上沒了冷漠,而隻是一絲難過,我不再問,和他也不再說話,但那天中午我放棄了自己的飯,護住了他的食物……

後來的日子,一如往常,我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死人,在被燒死的人家,溫默涵就要被陰陽師踩在腳下用火錐一下下刺進身體裏……可若是遇到生意好的日子,這場火焚做完,下一場鞭笞又要接著,明明滿身都是水泡,陰陽師卻視若無睹用馬鞭道道抽在他的身上,水泡全被打破,背上的肉全爛了!這些都是輕的,最難以承受的一次是一家老爺被馬幫搶劫刺死,當溫默涵被陰陽師用剔骨小刀片片劃傷整個軀體的時候,我們竟像看到了淩遲,而那家人似是瘋了一般將所有怨氣全部對準他,連陰陽師都不知道,那家的姨太太不知何時從廚房端出了那麼大一盆鹽水,竟整盆扣在他渾身新舊創傷更迭的身體上!那是鹽水啊……他的喊聲到了最後都能將嗓子喊破,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同情他,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們是真的“小鬼兒”,而溫默涵則是真的鬼煞,似乎每個人都恨極了他,他越是撕心裂肺那些人就越覺得是鬼被禁封的淒厲,旁觀眾人全是冷眼……因為做“不祥人”,他的身體一天天差下去,到了如今已是從裏到外沒有一處是好的了。那段日子沒有人將我們當做真的人看待,可是除了行內人知道,誰還能知道我們根本就是以此謀生的普通人啊!和溫默涵在一起的兩年間,我對他的同情超出其他感情,我甚至時常充當他的保護者,因為隻有看到他,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比我更不幸的人。

十一歲那年冬天,夜裏十分冷,我們備著的柴火用的差不多了,老板便讓我們幾個“小鬼兒”去山裏拾些枯枝,溫默涵還是一如既往的在車裏鎖著,他身子在那兩年間已經被摧殘的十分虛弱,第二天還有法式,他要充分休息。不多久我便采了不少枯枝,可回程時我才發現好像迷路了,周圍再沒有別人。情急中,我一腳踏空跌下山去,那山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高,隻是我好像被掛在樹上,竟沒落在堅實的地下。天那麼冷,不到一個時辰我就凍僵了,“小鬼兒”不值錢,曾經有沿路病死的、遇到危險的、失蹤的,老板從來都不管,我知道他們不會理會我了,我真的以為我就要死了!正絕望中,忽然山間亮起了火把,他們來救我了!當我被拽上來時才發現,溫默涵竟也來了,粗粗的鐵鏈套在腰上被老板抓著,摸到我還活著我似乎看到了他臉上從未有過的一絲笑意。再看他,虛弱的身體許是累的很深,在一旁不停的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