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展陽彎腰想接過她手裏的袋子,被她閃過,兩人在樓梯間不上不下地僵持著。最後還是蘇展陽獲勝,他不依不饒地非要把袋子提到自己手裏,舒小夕的手已經被勒得麻木了,又揉又搓才緩過勁來。
她知道東西重,連忙拿出鑰匙開了門,蘇展陽順理成章地登堂入室,還順手開了冰箱,將她采購回來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進去。
兩人在客廳裏坐下來,都沒有說話,屋裏隻有空調運行的聲音。
女人不管何時何地、多大年齡,永遠都最重感情。可女人的悲哀就在於過於看重感情,所以才會斤斤計較。舒小夕知道自己的小心眼,就是因為開始重視這個男人,也許這就是愛。可是他卻不明白,或許當她不過是他人生旅途中短短的一段,是他一時有了興趣的對象,所以才不怕傷害她,才會那樣冷淡地對待她。
蘇展陽輕咳一聲,沒話找話地問:“阿春去哪兒了?你們都不在家,也都不開機,我可是在門外等了兩三個小時。”
舒小夕有些快意,就該讓他等等女人,不然會被慣壞,“這是我家,又不是他家,他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裏吧?”
“好吧,小夕,既然他不在,我們來好好談一談。”
舒小夕眉毛一揚,談一談?有什麼好談的?現在他想到談了,昨天晚上幹嗎去了?
“談什麼?”
“就……談談你為什麼要走,你說說你的想法。”蘇展陽有些生澀地說出來意。其實他也不知道要談什麼,隻是她的離開讓他有些慌亂和不適應。周淵來做飯時,開門嚇了一跳,飯都沒做就被他打發走了。今天是聖誕節,他希望早些和好,今後再也不在這種小事上鬧別扭。
一同生活這些天,他已經不再單純為了自己說的興趣要跟她在一起,他從來沒有讓哪個女人住在這裏過,從一開始他便把舒小夕帶回了家,當初是因為什麼來著?對,就是為了阿春出現在她家,想到那次,他忍不住一笑。
舒小夕覺得他在明知故問。男人怎麼都這樣,明知道女人生氣,還非得問為什麼,而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問完還笑。什麼意思嘛!她努力抑製住心中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淡淡地道:“什麼走不走,那又不是我家,還非得有什麼想法才能走?我覺得這樣挺好,嗯,自由。”
蘇展陽聽了,皺著眉頭,他直接點出,“你還在生氣。”
舒小夕沒有回避,抓過一個大抱枕,懶懶地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對,我就是生氣了,你憑什麼那麼對我啊,見人冷著個臉。我個人認為,並不欠你什麼,沒必要等著看你的冷臉!”
蘇展陽沒聽明白,“我哪裏冷臉了?”
她敢肯定,這人在裝。她先冷笑一聲才說:“敢情蘇總不知道什麼叫冷臉?那如果我現在讓你滾蛋你能不能明白什麼叫冷臉?”
說到激動處,她忍不住把手中的抱枕也砸向他,一出手有些後悔,這算不算是動手呢?接下來他又會不會惱得跳起來大罵她一頓,然後摔門走人?
蘇展陽被砸得徹底無語,她是真的生氣了,手勁這麼大。於是他連連點頭,“我想我明白什麼叫冷臉,隻不過我昨天晚上還算貼心,把男人送你的禮物直接給你帶回家去,當時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了。”
“什麼問題?”
“沈誌邦是誰?我想了一晚上,今天又想了一整天,你說這人是誰啊,怎麼就敢來約你?”
他真是為了沈誌邦送她花鬧別扭。她張了張嘴想說,卻又什麼也沒說,“哈,我偏不告訴你!不管是誰都比你好。”
誰比誰好,其實根本沒有可比性,而且她和沈誌邦已是很久以前的事。雖然她還是常常唱那首因為他才喜歡上的歌,每次唱起來都要想起沈誌邦,但他就像是歌詞裏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要隱藏。她早早把那段悲傷隱藏,隱藏得太深太深,以至於忘記了人和事,僅僅變成她心中的一片白月光……
她忍不住又想,蘇展陽呢?他會不會也變成自己想要隱藏的悲傷,會不會最終也要做她心中的一片白月光?
有人送花給舒小夕,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蘇展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也許他對她不再是自己所說的那種興趣,而已轉變成了喜歡,甚至於愛。愛一個女人,會怎麼樣?他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誰沒有年少輕狂過?初戀醉人,喜歡上第一個女孩子的時候,他以為這便是今生的新娘,動心動情聚聚散散後,再好的風景也不曾留戀。現在,他忽然覺得胸腔裏一顆心還會為了一個女人加速跳動,還能感到陣陣的愛意湧動。
見她撐著下巴窩在沙發裏的懶樣,他忍不住也跟著窩過去。她往一邊躲,他就跟著擠,直到兩人再也動不了。
“中午我想回去看看你,可是公司事情太多,絆住脫不開身,到三點再也忍不住就提早離開回家了,可是你已經走了。小夕,非要這樣來懲罰我的不對嗎?”他說的是真的,手機打不通,家裏電話沒人接,如果說昨天晚上犯下了錯誤,那麼他已受到了懲罰。
“我沒那麼空,拿自己的不開心來懲罰別人。蘇總,你想太多了。”
蘇展陽有些想笑,聽著抱在懷裏的女人悶悶地叫他“蘇總”,覺得女人有時候真不可理喻。他緊緊地抱住她,在她耳邊說:“小夕,別生氣了,今天是聖誕節,我們出去好不好?”
“蘇……”還沒叫出來,已被他捂住嘴,威脅道:“我有名字,叫我名字!”
她掙紮了幾下,扒下他的手,恨恨地說:“你狠什麼?就你會狠嗎?”
可是在男人的懷抱裏,女人怎麼說威脅的話也沒用。他柔聲哄著,“我沒狠,你看我這不是好好說話嗎?不管誰是沈誌邦,那些都不重要,來,讓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好好玩一晚,你想去哪兒?”
她沒有動,經過這一番折騰,對所謂節日的期待已經消失殆盡。她雖然硬不起心腸來繼續鬥氣,可也沒有完全消氣。無論蘇展陽怎麼勸,她都不願再回他家。他拗不過她,隻得任她住在這裏,反正他打算她住在哪裏,他就跟到哪裏,金桂華庭那邊,當是空屋算了。他早說過,這邊離公司近,上班也方便。
看他興致勃勃地在不大的房間裏轉來轉去,舒小夕撫額低歎,這是怎麼了,上一刻還覺得跟他有隔閡要分開,這會兒倒又把他招來自己家裏,到底是她太能折騰,還是這個男人臉皮太厚?看來他們的同居生活還得繼續下去。
也許是回到自己家裏,舒小夕覺得自在不少,金桂華庭不是不好,可是住在那裏的每一天,她都沒有歸屬感,總覺得不踏實。如今換成蘇展陽住她這裏,才有種踏實感。她想過原因,是她不夠自信,她怕被人看低,心中一直有芥蒂無法消除,雖然隻是她這麼想。
她無比羨慕那些各住各家、偶爾約會的男女。因為在這裏住,舒媽媽說不定哪天就上門來。要是看到自己跟男人住在一起,天哪,舒小夕不敢想象。她反對過,可是蘇展陽卻一臉陰鬱地說:“我自覺還是見得了人的。”
他倒先不滿起來,意思是舒媽媽見了正好,憑他這麼出色,哪個見到都會以有這樣一個女婿為榮。舒小夕深深吸了口氣,表達了佩服之情後,用鄙視的眼光看了他很久,繼續自己糾結怎麼跟老媽提起這件事。
蘇展陽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不想她老媽知道,就跟他回他那兒去住,在舒小夕這裏,最讓他難堪的事就是得去買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