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人生的第二個跟頭(2 / 2)

他忽然覺得無力,竟覺得莫名的煩燥。

回到公司時,已經是下班時間,大樓裏空無一人,靜靜的,仿佛被隔離在喧囂的世界外,隻有一排排水鑽似的小頂燈寂寞的亮著,他一路走過去,步履輕緩,卻仍能聽見“嚓嚓”的腳步聲。路過霍以鉉的辦公室,竟發現,他辦公室裏的燈還亮著。

他敲了敲門,真皮轉椅裏忽然吼出一個聲音:“叫你們別來煩我,耳朵是不是進水了?”

霍靖培的雙眉下意識的皺起來,走近他的桌麵又敲了敲,平和的問:“怎麼這麼大的脾氣?誰惹你了?”

轉椅背晃了晃才轉過來,霍以鉉的臉上還有隱之不去的戾氣,連額上的青筋都還沒有來得及消下去,他並不直視霍靖培的眼睛,目光微垂,仿佛是在躲避自己眼裏的寒光,淡淡的喊了聲爸。

霍靖培起先是不作聲,隻是靜靜的點了一隻煙,過了好一會才不溫不火的問:“你們之間出什麼問題了?”

“沒什麼問題。”他冷冷的答,從轉奇裏站起來,邊扣西裝扣子邊往門外走。

“去哪兒?”霍靖培臉也冷了下來,望著他的背影有些恨恨的語氣:“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別以為你在外頭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霍以鉉的背一僵,語氣依舊冷淡:“我胡鬧什麼了?爸,男人的事情,逢場作戲,我想你不會不懂吧?”

“你確定你是在逢場作戲?”霍靖培的眉一挑,仿佛聽見了一個極諷刺的笑話:“我從來不想幹涉你的生活,但是羅薇,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你不要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

“我沒忘。”他的嘴角輕輕的勾起,眼裏射出極不相襯的冷光:“你口口聲聲說不想幹涉我的生活,那麼我請問一下,在你書房的《百年孤獨》那本書裏夾著的一張發票,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什麼問題?”霍靖培的臉色微暗,不過隱得極快,如風過無痕,最後便看不出一絲不妥。

“大眾甲殼蟲進口敞篷2.0標配2.0,說得夠詳細嗎?”他的嘴角露出諷刺的微笑,“您要給她買,買就是了,何必騙我說是供應商送的呢?二三十萬的車,我未必買不起,可是您這樣,做何解釋?”

霍靖培的雙眼微眯,眉淡淡的鎖著,心裏忽然有些失落,指甲輕輕的刮著手裏的車鑰匙上麵黑色的匙柄,然後淡淡的說:“見她的時候太過匆忙,都沒來得及備份禮物,後來,見她上班的時候擠車,正好被我撞見了,所以就買了一輛,沒有跟你說清楚是我的不是。”

“那您不該騙我說是別人送的。”霍以鉉冷哼一聲。

“我怕你多心。”

“這樣就不怕我多心嗎?您向來做事不是這樣的。”

“我說過,我隻想送一份見麵禮而已,你難道非得給我揪出一個罪名來才安心是不是?”霍靖培忽然提高了聲音,顯然也是怒了。

“不用我給你安,你自己做事自己心裏清楚。”說完便開門離去。

一個人開著車漫無目的在路上行駛,心裏隻覺得煩燥,腦子裏亂糟糟的,他從來沒想過她會那樣平靜的說出那樣一句話,並且從未想過,這樣的話會是由她先提出來的,而且招呼都不打,就那樣消失了一夜再沒有出現。

從離開到現在,整整三十六個小時,他沒有一刻是安靜的。

是不是他從來就是天之驕子,什麼東西都是垂手可得,人生的二十多年,太過平順,無論是讀書還是戀愛,即使是在別人麵前,這樣充滿波折性的事情,而在他麵前卻永遠是水到渠成,太過優秀,仿佛也成了他人生的另一種缺憾。

如果說在羅薇那裏求婚不成算是人生的第一個跟頭,那麼,人生所裁的第二個跟頭,竟然是這個自己並不十分愛的女人。

是的,他隻能說並不十分愛。

雖然從最初的求婚開始,他不過是堵了一口氣而已,寧可與一個自己並不愛也不討厭的女人結婚,也不要跟一個任性的女人,說不結婚就不結婚來得要好。

婚姻並不是兒戲,當你秉著一顆赤誠之心,單膝下跪,把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歡的招數都使出來,不過隻因為鑽戒的尺寸稍稍鬆了一些而已,而她就那樣任性的甩手而去。

他以為她半個小時以後一定會像往常一樣負氣而歸,然後趴在他懷裏拳打腳踢,又哭又鬧,可是,這一次,他反反複複的把自己按捺不住的脾氣一次又一次的壓下去,反反複複的說服自己,再多等半個小時,再多等半個小時,好心的服務生問他要不要繼茶,他怒喝了一個“滾”字,嚇得把服務生手裏的托盤都翻倒在地。

兩個鍾頭,他怕她找來以後見不到他又會使性子,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等著,從沒那樣安靜過,可一顆心卻懸在半空中,像充滿了二氧化碳的氣球,直直的往下墜。

每當飯店的玻璃門被推開一次,他的心就會不由自主的揪緊一次,頻頻回頭看向門口,進來一撥又一撥的人,可是沒有一個是他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