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聞茶杯碎落的聲音,上官穆浩臉色微變,慈容斂去,眸光精銳如劍,房門已被關好。
下毒之人並非想要姥爺的性命,那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蕊兒收回雙手,拄著桌子的手掌中黏著兩顆棋子,取下棋子,放於棋盤之上,"哎呀,棋盤亂了。"定是剛才自己太過激動,起身時碰到了。
聽聞蕊兒的話,上官穆浩轉過頭來,厲色的麵容軟了些許,望向蕊兒的目光黑亮帶光。"蕊兒怎的知道茶水有毒呢?"當下,這樣的蕊兒不得不讓穆浩驚異,她的小腦袋瓜裏都裝了些什麼。
"很簡單呀,姥爺最喜喝的是清溪玉芽,它香氣高雅,清香持久,滋味醇厚甘鮮,卻不會有甜味兒。"蕊兒將姥爺的探尋之色收於眼底。從未見過如此嚴肅的姥爺。
“甜味兒也能嗅得到麼?”怎地可能呢?穆浩打開茶壺,深吸一口氣,確有那麼淡淡的香甜吸入。
“正常的甜味兒自然是不能,如若加入特殊的物質中才會產生的甜那就不同啦。”那名侍女端茶進入之時,剛沏好的緣故,那股味道更甚,蕊兒也就特別的留意了的。
"不會是泡茶的水所致麼?"單靠它就能斷定茶中有毒了麼?眼際多了分弧度,嘴角微微上揚,隨手一翻,沏了杯茶,端於手中。
"當然可以,但清溪玉芽不同,它對水的要求是很特別的,絕不會用泉水之類泡茶,以免影響它的香氣。"穆浩對茶是很挑剔的,這個答案他自是知道的。在考她麼?蕊兒抬眸直視姥爺,續兒又道:"就茶所共有的特點而言,茶葉泡的越久,味道越濃,而此茶恰恰相反,不濃反淡,這便是蕊兒為何斷言茶中有毒了。"兩相結合,隻有一物!蕊兒起身,在潑出的茶水中尋找著。王爺仍舊靜靜的坐著,身形隨意而懶散,隨手握了幾顆棋子,看向蕊兒,目光中溢滿寒意。
"就是它了!"蕊兒揚起興奮的小臉,看向穩坐著的姥爺。"那,您看!"蕊兒將地上的兩片葉子拾起,走到姥爺身前。
"它們?"穆浩接過蕊兒手中的葉子仔細端詳。
"恩,確切的說應該是它與它。"蕊兒攤開手掌,將葉子放於手中,"其中一片是茶葉,而另一個則是斷腸草。斷腸草的嫩芽和清溪玉芽極像,但泡開後它們是很好區分的,清溪玉芽的外形碩狀扁平似竹葉,光滑勻齊,葉底肥厚,而斷腸草的葉片中夾雜著暗綠斑痕,薄厚均勻。"蕊兒將其遞到姥爺麵前,"同樣,也是因為摻雜在茶中,斷腸草毒性降低許多,一杯茶喝下,醫治及時,姥爺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說話間,蕊兒總覺得哪裏怪怪的。窗外的風吹來,舒爽而清新。
上官穆浩手撫胡須,眼帶笑意,這個外孫女真是沒有白疼,"蕊兒便是從……"一隻手握住他的衣袖,打斷了他待說的話語,蕊兒帶著警惕的眼神向他眨了眨,轉向窗外。剛剛隻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卻有意外的收獲。
那人竟有如此膽量?上官穆浩早有察覺,握在手中的棋子貌似不經意的一擲,卻是用盡了全力。
本以為勢在必得,卻被一個毛頭小孩給壞了事。想要就此離開,無意間的一眼卻讓她動彈不得,她的視線久久的停留在這個小丫頭身上,世上竟能容這樣的人存在?太過於驚異自己的發現,竟忘卻了身在何地,眼神跟隨蕊兒,不覺藏於窗後的身體挪了一下,突然,一顆棋子飛馳而來,身形一閃,"啊……"女子手護左肩,手隙間,粘稠的液體流出。透過窗棱,蕊兒看到了她,那眼神說不出的怪異。騰空,消失在夜色中。
穆浩依舊穩然坐立,將蕊兒護在他的保護範圍內,這次,他不想再失去一次,哪種心痛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姥爺?您怎的不追她?"蕊兒不解的看向姥爺。她已經受傷了,姥爺抓她隻是舉手之勞罷了。侍衛聽到異動,已向書房這邊來了。
"蕊兒,你不怕麼?"穆浩抱起蕊兒,放在自己的腿上。
"有姥爺在,蕊兒自然不怕!"蕊兒堅定的目光注視著姥爺,勢要讓他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可我怕,怕我再也觸摸不到,感覺不到……"粗糙的手掌緊握住蕊兒的胳膊,微微發抖。
"姥爺不怕噢,有蕊兒在呢。"姥爺怎麼了?手指輕輕拂去姥爺皺起的眉心。小臉貼在姥爺的臉上,安慰道。
蕊兒身上溫熱的氣息傳來,穆浩靜靠著,紛亂的心安定下來。夜,安靜至極,穆浩抱起熟睡中的蕊兒向門外走去。
穿過一條條長廊,來到王府的後院,上官穆浩抱著蕊兒如石雕般矗立良久,抬眸,月光下,芙蓉樹的枝葉高過房簷露了出來。劉管家來通傳,早已就寢的上官氏整理好服飾,在此等候,上官穆浩抱著蕊兒的手抬了抬,輕步行至,樹下,婦人坐在貴妃椅上,拾起落於地上的葉子,"你來了。"
"恩,蕊兒回府之前就在你這兒睡吧。"上官穆浩抱著蕊兒來到夫人的寢房。輕叩房門,院內,二人同時望向芙蓉樹,微風輕拂,淡淡的清香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