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據說就是叫驚瀾的，穩是夠穩，失之靈活。穩到幾乎有些木訥了，骨骼清奇，是習武的好材料。
“驚瀾？”沈老太爺慢聲叫。
有些嘈雜的祠堂瞬間靜下來，人人盯著前方等那個叫驚瀾的出來。沈氏族人都知道大少爺天行，以後的族長，這個“驚瀾”是何許人也！
“在……”沈驚瀾頓了一下，那麼慈祥的聲音，實在很意外，撩起衣服跪下去，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想到怎麼稱呼這個是自己太爺爺的老人，記憶裏，他從來沒跟自己說過話。
沈老爺子仔細看了跪著的孩子一刻，額頭上已經見汗了，表情仍舊很安穩，或許還是可以教得出來的。於是點點頭直接對眾人宣布，“咱們沈家是北方大族，與易家聯姻的喜帖早已發出一月，無論如何是不能悔婚了！為今之計，隻能讓族中其他少年娶了易家小姐，易家老爺子點名長房的次子沈驚瀾，我答應了。”
底下的人立時開始盤算這沈驚瀾有了厲害的嶽丈對族中目前的分家勢力有什麼影響，竊竊私語又起。
沈驚瀾這回是真真切切地僵在眾人麵前，讓她娶了易家的小姐、娶一個女人！那、怎麼可以？
沈驚瀾可以感覺到自己衣袖裏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練劍磨破的掌心被冷汗浸的發疼，若是她娶了，一旦真相被揭穿，那會是比大哥天行逃婚更有辱門楣的事。麵對著祠堂裏幾百個牌位，平時覺得自己像野草一樣頑強堅韌的沈驚瀾第一次緊張了。
沒人注意到她的感覺，眾人疑竇叢生，這連點兒笑模樣也沒有的孩子到底明不明白娶了易家小姐對他意味著什麼？
沈老太爺簡單宣布了這句話就讓眾人各回各家，擺出驚瀾從來沒見過的和藹笑容招呼這個小重孫，“驚瀾，來書房陪太爺爺說說話吧！”
沈驚瀾僵硬地站起來，渾渾噩噩跟進那個一般人進不去的書房。沈家的曆史，作為長房孩子的責任，這麗水城千多戶人家的生計，嗡嗡地鑽進腦袋，沈老太爺似乎巴不得一次把她教成沈天行那樣的才俊。
離了書房的驚瀾順著本能往回走，，遠遠就聽見人聲鼎沸，自己和母親居住的那個偏院，異於往常的熱鬧。
眼角已經長出細紋的女人站在一眾打扮光鮮的姐妹妯娌中間局促不安，那些人叫她林姨娘，二十多年來稱呼從大丫頭林雁換到；林姐再換成林姨，忽然就成了姨娘，周圍女人身上的珠光映的她眼睛發花。
“娘親！”驚瀾隔著人群喊，忽然聲音就哽咽了。
女人不安的表情在聽到這聲音的瞬間安然下來，那是她的孩子，隻要為了她，什麼都可以忍，這些女人明褒暗貶話裏帶話她都可以無視了。
眾位刺人刺得正開心的女人忽然覺得勁兒使不出去，仿佛一拳打進棉花裏，完全沒有了開始那種貓戲耗子的快樂感覺，沒多久就一個一個散了。
驚瀾默默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慢慢走過去，終於忍不住撲到母親膝頭，滿腹的委屈怎麼也說不出來，隻哽咽著一直叫：“娘、娘……”
林姨撫著她的腦袋，兩行淚就下來了，這麼多年，她一直讓自己忍，百忍成鋼，忍到驚瀾年紀可以出府，母女兩個總有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