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與君初相見(1)(1 / 2)

沈家的迎親隊伍到達聽水閣所在的月山湖時,正逢秋日裏一場豪雨。陰雲似鉛,西風凜冽,滿湖的殘荷被雨滴打的劈裏啪啦宛如爆豆。

送親隊伍的多數人幾乎沒離開過北地的麗水城,何曾見過如此大的雨。一隊人馬被猝然而至的大雨澆了個落湯雞,個個站在冰冷的秋雨裏哆嗦,瞪直了眼睛在遼闊的水麵四處掃,指望看見傳說中易家來接人的船。

直到比約定的時辰晚了一刻,湖心的水麵才漸漸看到一艘巨大樓船的影子。那船一出現就駛的飛一般,幾個彈指的時間就到了沈家眾人眼前。

驚瀾凍的唇色發白,隻是眼前有比冷更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事情,便也顧不得許多了。她自小長在北地深山,大海如何遼闊也隻是讀書耳聞而已,眼前的月山湖,可算得上是她見過的最遼闊的水麵。

大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隻剩下風裏飄蕩的雨絲,月山湖上彌漫著蒸騰的水霧,煙波浩渺間如蓬萊仙境。

遠處一條淡灰色的線,仿佛就是水天相接處。這遼闊寬廣的感覺,與站在落雲山的峰頂上一樣舒爽,原來不管山水,情致都是一樣。

驚瀾看景色看的入迷,那邊易家的水手下餃子一般赤膊躍進水裏,數十人飛快地利用岸邊的樁子和木板鋪出一條梯子來。

沈家帶隊的老管家眼見易家的氣勢,再看看自己這邊凍的哆哆嗦嗦一群人,實在有些喪氣。再轉眼,二少爺那邊微張著嘴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更覺得沒臉了,於是站過去狠狠咳嗽了一聲。

驚瀾被一聲冷哼轉移了視線,恨不得天地都要管老管家在一步之外立的筆直,於是也回了一聲冷哼,接著去看那水天一色,牙縫裏仿佛不經意地一句,“奴大了也會欺主的!”

林伯臉色登時黑了,想他林家雖然是沈氏家將,數百年來對沈家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雖然地位上沈家是主,他是仆,可是哪個敢說他是奴?

此刻一聽這話,不由氣的手都抖了,索性要過去倚老賣老訓斥一番,橫豎等大少爺回來了,這個不成器的也不會是沈氏族長。

驚瀾耳朵聽著他開始清嗓子,哪裏會給他開口的機會,一甩衣袖拔步便走,幾步躍過陡峭的梯子,轉臉笑的陽光燦爛,“林伯,還不快上來。”

林伯被憋的險些背過氣兒去,跟著老太爺一個月,學問沒什麼長勁,狐狸相倒是學了九成,每次都堵得自己恰到好處。

驚瀾繼續純良地衝著眾人笑,耳邊卻有細小的聲音飄過,“又是一個會裝的,就是不知道,能裝多久?”

聲音清晰柔和,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雌雄莫辯,竟是連年齡也不好判斷。

沈驚瀾被那聲音驚得渾身一凜,一邊客氣地衝易家的管家拱手一邊四處掃視管家後方恭敬站立的一排家丁。

看哪個哪個都不像,難不成又是昨晚那個黑衣人?

林伯黑著一張臉站在自家少爺麵前,覺得他東張西望沒有半點兒世家氣度,對麵的家丁都比那小子精明許多。

沈驚瀾根本無視老頭一聲比一聲大的咳嗽,咳咳咳,咳死你,徑自跟著易家的小廝到房裏換衣服。

易家的小廝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長的跟個姑娘一樣。沈驚瀾見他跟著自己進了內室,鎮定地拉開外衣的腰帶,慢條斯理解盤扣,一邊解一邊偷眼瞄那小廝。

一看之下心裏鬆了口氣,小廝盯著地麵耳朵都是紅的,果然是個姑娘假扮的。臉皮不夠厚還想看“爺”換衣服,難道是易家小姐派來摸底的?

解到外衣的最後一顆扣子,驚瀾很體貼向臉熱的快熟了的小廝詢問,“驚瀾淋了半日雨,冷得很,船上有熱茶嗎?”

小廝抬頭,正對上驚瀾笑的陽光燦爛一張臉,眉目俊秀卻無半點兒文弱,白亮亮的牙齒晃得人心裏也慌慌的,心裏就開始打鼓,這人似乎沒有小姐說的那麼可憎。

“誒?熱茶也沒有嗎?”驚瀾看她臉上儼然能燒熟雞蛋,心裏底氣更足,笑的春光明媚。記得沈天行隻要這麼一笑,周圍的姑娘都會麵紅耳赤的害羞,卻不知道自己用起來也這麼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