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推開,新娘端莊地坐在一眾簇新的大紅中間,容顏明媚更勝豔紅的喜燭,抬眼看了看進屋的十數個人,嘴角一抹嬌羞似嗔似喜。
鬧新房的小夥子們看呆了,撓撓頭,被新娘那一眼橫的,誰都不敢放肆了,最終隻得草草調笑幾句散了。
丫鬟們有眼色的很,眼見著閑雜人都走了,也主動告退,臨別前再次恭祝兩人“早生貴子!”
早生、貴子……
驚瀾默念一聲,心裏抖了抖,倆女的生什麼啊,看那小姐嬌羞中含著期待地偷眼看她,琢磨了半天,爆出一句,“易小姐,你餓不餓?”
“餓?”易小姐眼尾挑了挑,確實餓了,於是輕輕點點頭。
驚瀾拿小碟子盛了桌上的各色點心,微雨吃了幾口就說飽了,甚至撚起一塊兒親自喂到她嘴邊。
驚瀾往後躲,結巴道:“易、易小姐?”
“夫君叫我什麼?”易微雨聲音嬌柔中帶著些許不滿。
驚瀾看著那微嘟起的紅唇恍惚反應過來,急忙辯解,“夫人?”
“是微雨,”易微雨抬眸看了她一眼,竟然緊張成這樣子,我又不是老虎,忽然起了戲弄的心思。
“好,微雨……”驚瀾順著她的說法叫,確實似乎親切了許多,隻是,剩下的該怎麼辦?
“夫君,請看……”易微雨聲如蚊呐,半垂著頭,慢慢地拉高袖子,露出半截欺霜賽雪的玉臂,小臂靠近肘關節處一點鮮紅的守宮砂。
不會要給自己看守宮砂吧?沈驚瀾咽了口唾沫,指尖微顫地遠遠指著那一點鮮紅,“這是、什麼?”
“你討厭~”易微雨嬌嗔,放下袖子背過身去不理她,肩膀抖啊抖的極力忍住笑。
沈驚瀾覺得自己的臉腫了,完全是太熱膨脹而成,眼見著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偷偷兩指夾起袖子裏的小藥包丟進熏香爐裏。
一室清淡的荷香裏突然多了一縷詭異的甜味,仿佛桂花糕一樣的味道,易微雨心中一凜,這小子竟跟自己打著同樣的主意。轉過身去的語調越發婉轉嬌柔,手也偷偷扯上沈驚瀾的袖子,“夫君~”
沈驚瀾後退,抬手,露出半截麥色的胳膊,小臂靠近肘關節處赫然一點鮮紅朱砂印。
“這不會是?”易微雨驀然驚訝地睜大眼睛。
“胎記!”驚瀾使勁兒跩回自己的袖口,心裏有點兒慌。
易微雨便不再追問,乖乖坐在一邊垂著頭。
兒臂粗的喜燭一點兒一點兒矮下去,驚瀾用力想,按照戲文裏的詞兒,新郎這會兒該說,“娘子,紅燭過半,咱們且安歇了吧……”
可是,為什麼這易小姐還不倒下呢?藥量不夠?那明明是後山怪老頭親自打的保票絕對不對錯的量。
耳邊漸漸有低聲的啜泣,沈驚瀾四處飄蕩的思緒被硬生生扯回來,緊張地扭頭,易小姐梨花帶雨,赫然哭起來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沈驚瀾話一出口,自個兒也糾結了,還是一句戲文裏的詞兒。
易小姐啜泣啊啜泣,揪著沈驚瀾遞過去的喜服袖子梨花帶雨地啜泣,哭的那叫一個我見猶憐肝腸寸斷。
“驚瀾若有得罪小姐的地方,是打是罰都認了,還請小姐不要繼續哭了!”驚瀾急的直想跺腳,再這樣下去,自己也該哭了。
易小姐抽抽噎噎道:“夫君可是嫌棄我長的醜?”
“小姐傾國之色,這是哪裏的話?”驚瀾額頭上汗都下來了。
“那可是我德行有虧,夫君容不得?”易小姐拿帕子捂著臉,眼角從指縫裏一瞥沈驚瀾的呆子樣,心裏隻想仰天大笑三聲才對得起這麼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