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第一章梅花一弄愁腸斷,梅花二弄費思量

夜涼如水,早春的晚風撫過我淩亂的發絲,心中的思緒也如這千千發絲糾結不已。又要見到他了,我所期待而又害怕的這樣一個時刻。我很詫異命運是如此的奇幻,如此的不可測度,再見他竟然是在開封府,我竟然在書房側麵廂房的房頂上準備伏擊包大人。包大人要批閱卷宗,每晚都睡得很遲,他一定又守護在包大人的身側,寸步不離。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他的習慣,雖然相處日短,但我卻早已將他鐫鏤於心板,時時不能相忘……

六師兄湊到我的身邊,貼近我的耳邊低聲問道:“又在想什麼呢?不是內傷還沒有全好吧?”

我輕輕側轉頭,看到一雙關切而深情的眼睛,卻是無言對答。我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又投向那依然亮著燈光的窗口。他的影子映在窗紙上,側麵的剪影如同刀削出來一般,棱角分明,我在想象那雙星子般閃亮的眼睛,和大海般幽遂的深情。

六師兄又在我耳邊輕輕道:“你怕嗎?”

我剛想回答,忽聽二師兄低嗬道:“閉嘴!”

書房裏傳出一聲輕叱道:“什麼人?”同時房間裏的燈光噗地滅了。一道黑影從房中閃出,迅如閃電。

二師兄低嗬道:“去!”與六師兄同時淩空飛下,向房中閃出來的黑影撲了過去。

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分明,但因為我已經潛伏在暗中很久了,所以還能隱約看到三個人影已經打鬥在一起。刀光劍影交錯中,其中一個似乎比另二人為高,衣服略呈暗紅色,是唯一沒有蒙上麵巾的人,偶爾還能看到他眼中隱約的精光。他正是我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想起這個名字,我的胸中便湧動著一股暖意。

房中又有人喝道:“展大哥,什麼人來此搗亂?”

接著書房門前又出現兩個人影,都是身材魁梧,鐵塔般的大漢。我一時也不能分辨他們是張龍趙虎,還是王朝馬漢。二師兄和六師兄與展昭纏鬥一陣,兵器的交擊聲卻是很少,因為這是來之前已經定好的,力求自保,絕不能真正打起來,驚動了旁人,再說,展昭用的是巨闕寶劍,真要是與他的劍相交,兵刃非斷不可。果然他們開始加緊進攻,卻是虛多實少,接著兩人身形一晃,躍上了對麵的房頂,迅速逃離。

展昭叫道:“保護大人!”也飛身躍上房頂,向二人追去。

看著他們迅速遠去,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貓頭鷹的啼鳴,我心道:“來了!”果然,我對麵的房頂一個人影向房門撲去,手中的長劍閃著森森寒光,在全無星月的夜晚,仍是冷氣逼人。

我幾乎與他同一時間向房門撲去。門前的校衛叫道:“誰?”另一人卻“哎喲”一聲,刹那間已經吃了虧。

我以比對麵黑影略慢了一線的速度落到門前,那兩個校衛不知是誰的刀已經向我砍過來。我急忙閃身躲過,手中所持的長劍卻向與我同時躍下來的黑影刺去。那人“咦”了一聲,架住我的劍,怒道:“你幹什麼?”

我不答話,又再躲過校衛的一刀,劍向黑影挑去。黑影向後急閃,才算避過了我的劍。我踏步追上又是一劍。

他再怒喝道:“你瘋了!”

兩名校衛也看出了不對,收刀站住,彼此麵麵相覷。

房中傳出包大人的聲音問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兩名校衛急忙道:“大人不要出來,有刺客!”

我與黑衣人逐漸鬥到院心時,校衛已經發出警報。我以眼角餘光看到兩人中一人正在給另一個裹傷。看來他們是卜一接觸,就被黑衣人刺傷了。這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大師兄。功夫之高,尤在二師兄六師兄之上。我要是出手稍晚片刻,隻怕兩名校衛早已經屍橫就地了。

還好大師兄不敢當真刺傷我,卻已是怒不可遏。我卻是全無顧忌,盡量施展自己平生所學,與他周旋。隻可惜我的工夫太過低微,始終半點也傷不著他。如果他存心要殺我的話,我現在也已經是一條冰冷的死屍了。

他忽然收住劍,奇道:“你使的是什麼劍法?”

我仍是不答,舉劍便刺,他揮劍擋過,伸左手來擒我的手腕,我吃了一驚,一劍橫削,總算阻住了他的一抓,並且得勢不饒人,劍尖直遞向他的咽喉。

這時候四周圍已經亮起火把光,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大師兄又急又怒,躲過我的劍尖,揮劍刺向我的腰際,我躲閃不及,終於被他在腰上和左腿上各劃了一道傷口。腰上的傷不重,但腿上的傷口卻頗為深重,立時鮮血湧出。

我出聲呼痛,大師兄急忙收劍,驚問道:“老九,傷重麼?快跟我走!”他又伸手來拉我,我卻仍是以劍擋格。

大師兄一見周圍的人漸漸聚攏,又怕展昭去而複返,隻得撇下我不理,獨自躍上側麵房脊,迅速逃走了。

我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上,聽到人們七嘴八舌地道:“刺客逃了!”

“沒有,還有一個在這裏!”

“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沒事,這個受傷了。”

又聽到適才守在門口的一名校衛道:“別殺他,他是幫咱們的。”

紛亂之中,眾人各持兵器向我包抄過來,惶急中我提劍橫在頸間,叫道:“別碰我!不然我立即自殺!”

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道:“咦?好像是個女的!”緊接著眾人已將我圍在中間。

這時候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人們自動讓一條路給他們,紛紛道:“大人!”

“大人小心。”

幾個人還將兵刃遙遙指向我,防我突然跳起來傷害包大人。

我心中暗笑,別說我現在站不起來,就算沒有傷,我會傷害包大人嗎?

包大人看著我向眾人道:“不要傷著他。”

就在大家不知如何處置我的時候,房上又跳下一個人,火光中隻見他一身紅色官衣,黑色官帽,一對漆黑的劍眉下,雙眸爍爍生輝,火光映紅了他的麵龐,勃勃英氣中,透著精明幹練。一別三年,他看上去更多了幾分沉穩內斂,有種說不出的瀟灑和大氣。而且,這一刻的他仿佛有種從前我所未曾見過的威棱,不再隻像天空白雲般輕靈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