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好亮……
阿九費力地睜開眼,不料被一道強光刺得頭暈目眩。她伸出手使勁地揉了揉被光刺得直流淚珠兒的眼睛,這才適應了亮度,勉勉強強地睜開了眼睛。
她望向窗外,窗外傳來了幾聲雀兒換了的鳴叫,她好奇地把頭探出去,幾隻黃頸紅尾,通體幽藍的小鳥正圍著一根蘆葦盤旋,那雀兒身體輕快,羽毛亮麗,在陽光下泛出盈盈地光點來。阿九隻覺得周身輕盈,心情好極了。
她草草穿好衣物,這才發現,自己右手的血漬已被洗淨了,於是一個翻身下床,走出門才發現已是日上三竿。她伸了懶腰走下正門的石階,院子裏呈現別樣的寂靜。奇怪的是,他今日並未早早地就叫她起床。
他去哪兒了?!阿九感到莫名的奇怪,她站在院子中間愣了愣神,隨後閉上了眼睛,聞到廚房那邊飄來濃重的酒氣時。她心中的狐疑便減了大半,於是想也沒想就闊步往廚房走去,離廚房近一步,酒氣也濃鬱一分。
“吱呀”一聲,她推門進去,屋中人盡管已經醉得不成樣子,卻仍然敏銳地捕捉到這聲響。
他微微睜開了眼睛,問道:“醒了?”
阿九並未回答他,嘴角微微一勾,臉上泛起得意的神情。看來自己猜的沒錯,昨晚他找到我後把我抱了回去,卻一人獨自在這兒喝起悶酒來。他並未責罰反而露出關心的神色不由得讓她想起兩年前。
那也是個與今日別無二致的清晨,她練武時不小心被蘆葦劃傷了胳膊,血流不止。他抱著酒葫蘆從屋子裏走出來,臉上泛出醉酒的紅暈,他看著出血的胳膊皺起了眉頭,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眼睛裏有溫柔與憐憫,他關切地摸摸他的腦袋,說:“練不好就明天再練。”
她強道:“我偏要今天就練會!”
他皺著眉眯了會兒眼睛,似乎在努力讓自己清醒,然後轉身輕笑,說:“你和她可真像。”
阿九此刻心中明白,他又喝昏了。隻是,那個“她”是誰?她從前試探性的問過,得來的隻是嚴厲地懲罰,她便知道這事是個禁忌,後來不敢再問。到了今日,對於那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問題與答案,已經毫無興趣了。
他指著阿九的那身衣服,道:“蘆葦葉子泛黃了,也該給衣服換個顏色了。你看你一身翠綠紗裙,走在蘆葦蕩多麼顯眼。”
隨後,他拿著酒葫蘆歪歪斜斜地走到了房裏,從竹簍裏拿出一條羅裙來,那裙子細說不出來是什麼顏色,隻能大致說出來是綠中泛黃,和這個時節蘆葦蕩的顏色別無二致,他把羅裙交到阿九手裏,囑咐道:“天氣涼了,給你做了件厚些的。看著你今年長高了不少,料想昨年的衣服定是穿不得了。”
阿九把那件剪裁得體的羅裙攥在手裏,想起兒時那些針腳錯亂的童衣,不由得感歎道:“你如此對我又是為什麼?”
“休要再說這些話,你我本就是沒有關係的人。”
“……”
他負手立在正門的台階上,說道:“我已把我的所有武學傳授於你,是應該找個時日離開了。江湖難測,還得由你自己去闖。”
阿九以往隻一心想著好好習武,不要受他的責罵懲罰,並未想過有一天他會想著分離,她緊緊握住手裏的衣服,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與清澈如鏡的河水,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江湖到底是怎樣險惡?我就要離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