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今年的秋比往年來得稍早了一些,淅淅瀝瀝的幾場雨驅盡了夏末殘餘的暑熱,待到中秋一過,天氣便日漸涼了下來。
江南周莊南郊街外,有一處三進的大宅院,正是唐文茵現在處理公務和居住的地方。院門外則是一片極寬敞的空地,一側修了座兩層的閣樓,每日各地的商鋪掌櫃前來彙報工作,人來人往,匆匆忙忙。
而院門的另一側則栽了成片的銀杏。那銀杏林子已經有了年頭,長得高壯茂盛,值此深秋時節,橫斜枝椏上吊滿了銀杏果,小扇般的銀杏葉兒全都轉做純澈黃葉,秋風過處,迎著豔陽颯颯微響。
夕陽西下,忙碌了一天的唐文茵身著淺藍色的襦裙緩緩走出了閣樓。她抬起右手遮住了晃眼的夕陽,仰頭瞧著那滿目的金黃。
陽光透過枝葉的間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了斑駁的碎影,唐文茵的裙裾隨風而動,上麵亦繡了精致可愛的銀杏葉,自腰間至裙角,由疏及密,像是滿樹黃葉隨風而下,鬆鬆軟軟的堆在腳邊。
這是她專程挑來的住處,當初花大價錢買下來,就是看中了這片銀杏林。身後的閣樓是她專門修來處理經商之事所用,這兩年唐家商鋪日漸興盛,除了掌管了皇家的吃穿用度之外,還在樓蘭有多開了近百家分號。
從去年開始,唐文茵就開始做起了布料生意,手頭上的事情變得更加瑣碎繁雜,各處掌櫃買辦要稟事時,都是來此處回稟。
今日,積攢多天的賬務終於處理完畢,雖然仍有許多事務等著她親自謀劃,但唐文茵看著天高氣爽,索性先放下了手頭的一切,到街上走了走。
“我看小姐麵色不佳,不如……來求根簽。”唐文茵走過有些蕭索的街區,穿過寥寥的人群,忽然感覺有人衝著自己出聲。
聞言唐文茵轉頭,隻見一男子麵目俊秀沉著,劍眉之下的眼睛皓若星辰,身上一襲淡青色長衫平整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一個簽筒,整個人端的是風雅俊秀。
“你怎麼知道我是小姐?”唐文茵今年已經二十又八了,在平常人家,這個年紀早就結親成家,恐怕連孩子都會有三四個了。隻是,這麼多年過去,她一心撲在唐家的家業上,早就錯過了該議親的年紀,身份合適、地位相當的人家沒有人願意與她結親了。
而這些年,她的生意已經遍布整片大陸,為了不引人注目,被人輕視蒙騙,她雖未嫁人,卻幹脆梳起了夫人發簪。對外也稱自己原本有個倒插門的夫君,但是剛成親幾日便因病去世了。
這樣,一來可以避免有心人總想為自己介紹夫家,二來也讓自己底氣更足,免得被其他人欺負。
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命硬,克夫的傳言已經流傳了整個大齊。眼前的這個男子看出自己未出嫁的身份,要麼就是知曉自己的真實情況,要麼就是想要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