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淙搖搖頭,神色略陷入沉思,整份簡曆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隻除了一點,為什麼她沒有填寫家庭資料?是不想寫,還是已經父母雙亡,或者是個孤兒?缺乏安全感所以喜歡找男人依靠?想想剛才司寇所表現出來的嗬護,確實有點象是大男人對弱女的憐惜。
一樓之隔的四十八層。
無人的總經理室裏,關旗陸雙肘支桌,以手掌掩去眉眼間疲憊不堪的掙紮。
此刻的他,已然身在絕地,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在他和安之之間,隻有陽光道和獨木橋這兩種涇渭分明的選擇,他要麼就放棄他的人生去陪她走,要麼就隻能各行各路,根本沒有一條她能夠接受的折中通道,他真的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她以及自己都最好。
無心工作,隻盼著下一刻她會再度敲門進來,不管怎樣,讓他先多見她一眼,多一分鍾和她相處,也算稍能填補心底的虛空。
等了許久,卻遲遲不見安之把保函打印出來拿給他過目,他抄起分機撥出去,卻是聶珠接的,說安之走開了,他即時開門出去,放眼所至辦公室裏哪有她的影子,他信步踱到她的座位,做好記錄的筆記本連同手機都在桌上,隻椅子空空如也,人不知去了哪裏。
他皺了皺眉,然後注意到筆記本下壓著的白紙似乎寫有什麼。
指尖把本子挑開,關旗陸拿起那張紙,慢慢讀罷蔣捷的《梅花引》。
詞下一遍遍淩亂地重複寫著兩句,情在不能醒,欲語淚先流。
褲子口袋裏手機響,司寇笑嘿嘿說,“安之請半天假。”
關旗陸不假思索,“叫她上來。”
“我現在是告知你,不是向你請示。”司寇啪聲掛掉。
關旗陸回撥過去,一向善於克製波瀾不起的他此刻完全失去了耐性,就站在偌大的辦公室裏安之的位置旁,當場沉喝出聲,“我讓你、叫她上來!”
司寇唉地一聲長歎口氣,“大哥,她哭得兩隻眼睛都腫了,現在正躲在洗手間裏洗臉,你讓她回辦公室幹什麼?丟人現眼嗎?”聲調漸寒漸冷,“還有,她說你們已經分手了,以後你的小師妹就由我接收,你少再招惹她,不然兄弟也沒情講。”
耳中傳來嘟嘟嘟忙音,電話已被再度掛掉。
關旗陸煩躁地走回辦公室,砰聲甩上門,這才發覺自己仍然捏著那張白紙,手一揮就往窗外扔去,然而紙張輕飄飄地,從半空慢悠悠落下,無聲墜在麵前,他頭一低,入目便是那淩淩亂亂的字跡,情在不能醒,欲語淚先流。
門外,靜悄悄縮在座位裏的聶珠和許冠清探出身來,兩人麵麵相覷。
安之提前回家,司寇將她送至樓下。
彭皆莉坐在客廳裏揀豆苗,看見她回來不禁一怔,“今天怎麼這麼早?”
安之不自然地垂了垂睫,輕聲喚道,“媽。”
葉母見她形容憔悴,雙目微微浮腫,不禁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安之走到她身邊,慢慢在沙發裏坐下,扯扯嘴角,自我解嘲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女人淚滿襟。”
原來是失戀,果然大打擊,葉母安慰,“既然齊大非偶,你回過頭去找齊二就是了。”
安之抱過攬枕,隨口說,“是啊,想想還是司寇對我最好。”
葉母定睛看她,俄頃,忽然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語氣十分平靜,如同兩母女平日閑聊家常。
安之麵容窒了窒,好一會兒,才低聲說:
“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我的獲獎證書一向由你保管,那天你給我拿去複印回來時,我見你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去買菜了,就想自己把它們放好,結果在抽屜裏看到了你以前的體檢報告……爸爸是B型血,而你竟然是O型……”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生下她這個A型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