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顧翎羽在舉報顧家串通賢妃謀反之時,皇上念其大義凜然,舉報有恩曾許諾給了他一個願望,任何時候隻要顧翎羽需要,都可來他這裏兌現。
現在他求見,是否是向他討願望了?
皇上沒有等多久,就看到一身布衣的顧翎羽走進大殿,叩拜道:“草民顧翎羽拜見皇上。”
雖顧家是罪門,他本人卻無罪,故不用自稱罪人,但他卻又沒有任何官職頭銜,所以隻能用草民自稱。
皇上略微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顧翎羽遵禦起身,低眉垂首,不敢僭越半分,恭聲道:“皇上,今日草民前來是想討回皇上曾許諾給草民的那個願望。”
“你當時說過不要的,怎麼如今又想要了?”皇上看著殿中的他,語調平淡無波,沒有半分蔑視和嘲笑的意思。
顧翎羽聞言跪地,俯首道:“草民當時對一切都心灰意冷,並打算了結此生,故而不敢應承皇上的一片好意,可如今草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但草民如今實在潦倒,故才大著膽子前來求見皇上。”
皇上輕哼了一聲,不悅道:“朕的願望豈是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
顧翎羽嚇得一顫,忙告罪:“皇上息怒,是草民不識好歹,還望皇上顧忌龍體,莫要為草民低賤之身而動怒傷身。”
蘇公公不著痕跡的抬眼看了看顧翎羽,想當初顧家是何等榮耀,這顧翎羽又是何等風采,可如今卻因窮困匍匐在地,向人討要一個活命之路。
可又是他自己做了曾經的一切,才讓他有了如今的麵貌,思來想去,蘇公公腦海中浮起四個字:造物弄人!
皇上聽著顧翎羽的話,麵上怒氣稍有緩解,但依舊是冷聲問道:“你有何心願?”
顧家上下俱已伏法,渠王和賢妃也已經為所犯下的錯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徒剩下這顧翎羽一人,已不足為懼,無需多添罪孽。
“草民先行謝過皇上。”顧翎羽聞言鬆了一口氣,深深俯拜在地,懇切道:“草民的願望是允許草民在寧王身邊做一個謀士。”
“寧王?”皇上聞言大為皺眉,這顧翎羽與寧王何時有了如此深的關係?
謀士?謀得又是什麼?
蘇公公大駭,這顧翎羽在做什麼?如此一句話豈不是讓皇上對寧王心生猜忌!
若寧王真有心留他做謀士,隻管悄悄的留下便是,又何須他來求皇上應允?
想來,這顧翎羽是自作主張吧?!
蘇公公能想到的皇上如何想不到,隻是他想到的更深,顧家和賢妃謀反之事,寧王可謂是最大的受益者,他是否在背後做了什麼事情推波助瀾?
再想那日使臣接風宴上,渠王伏法前曾攀咬寧王,他是否真的無辜?
他和顧翎羽是否曾合起夥的算計渠王?
皇上越想越是心驚也愈加的心痛,曾經的稚兒如今已長成,並善用詭計謀算了!
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父子相殘,兄弟相爭,可如今他最怕的事情已經一一呈現了!
大殿中靜寂下來,皇上渾身散發著怒氣,蘇公公不敢輕易開口,隻是垂首裝死,而顧翎羽則保持著俯首跪地的姿勢,讓人看不到神情。
皇上默了半盞茶的時間,才開口道:“朕答應你了。”
顧翎羽埋首臂間,聞言不可見的呼了一口氣,皇上答應了他的請求就表明皇上對寧王已經產生了懷疑和失望。
這是他的第一步!
以後的事情就要在寧王身邊完成了!
夜色如水,金修宸來到了墨荷園,看到院中林立在月色下的桂花樹,勾唇一笑,聽說這樹的年紀與墨兒一般大,如此芬芳的樹,如此可愛的人,如何不讓人愛慕!
今日是幽夢守夜,看到金修宸後忙上前行禮,道:“殿下,主子已經睡下了。”
“嗯。”金修宸應了一聲,抬步走進房間,隻是腳步卻放的極輕,唯恐吵醒了夢中的貓兒。
房間內隻外間燃了一盞燭火,內室中昏昏沉沉,一應事物也隻能看個大概,金修宸摸索來到塌邊,看著榻上的人,笑意溫暖如三月驕陽。
和衣在她外側躺下,將人圈在懷中,聽著她淺緩的呼吸,心中已是非常滿足。
沐澤園
趙青櫻趁著夜色出了房門,一路躲著巡夜之人來到了將軍府的角門,從房簷下的青磚縫裏取了一封信。
回到房間,趙青櫻看了眼依舊熟睡的吳小柔,躡手躡腳的在外間點了一盞蠟燭,將袖中的信掏出,小心拆開,襯著燭光迅速讀完。
“你在做什麼?”
房間內驀的響起一道聲音,趙青櫻嚇得一縮,信箋脫手,飄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