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思無沒有任何表示,若這時拿雲鏡來照,肯定是一張平靜無波的漠然臉。
這時久未說話的傅有雅突然笑出聲來,起初還是淡然的,末了變成了苦澀和悲涼。那一抹愴然似曾見過,原來在念園別院,那滿院的風姿卓越的琳琅花所懷念的故人就是寧婉瑤吧。也許是寧婉瑤借琳琅花比喻他們注定無果不能強求的感情,而傅有雅因為執念竟真的讓西域幻花遠離西域也能花開似錦。可惜一旦錯過便是永遠的過錯,往昔依然無法重現,就像琳琅花,一旦離了原生地便失去了清雅,成了魅惑人心的東西。
“出生不久的小皇子為什麼會夭折?陸盈語為什麼會注意起一個宮婢所生的皇子?瀅師姐,當年換掉七皇子的人是你。”傅有雅用手指著慶幕樺,“為了安排這顆棋子瀅師姐真實著實費了番心思。”
慶幕樺震驚的看著思無,好一會兒才拽著風鳶的手道:“嬤嬤,你告訴我,淺歌她是不是……是不是也……”
風鳶歎了口氣,“不是。你已經不可求,不能求,瀅小姐明白求而不能的苦楚,又怎麼會那般做。”說著她又看向傅有雅,神情驟然冷了幾分。“雅公子,你真是擅長弄這蠱惑人心的把戲,這十幾年來層出不窮。說起來許多事情若沒有奴婢在一旁幫襯著,不知丞相大人做起事來會不會那麼順暢無阻、得心應手?”
傅有雅愣了一愣,之後恍然醒悟般看著風鳶,“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所有的棋子都是為了替你掩飾行蹤,這麼多年我竟一直沒有發覺。當年學藝之時師尊說瀅師姐才智無雙,那時我年少還有些不服氣。”
原來風鳶便是一直跟在陸盈語身邊的秦嬤嬤。初見這人時慶幕樺那一聲嬤嬤,我還沒有多想,隻是明明沒有見過的人何來熟悉之感,隻因她那雙眼睛讓我印象深刻,於是猜到了幾分,現在經傅有雅的一說,我終於確定了,很多事也就更說得通了。比如玉蝶當初被困安和宮,是誰告知的傅有雅;花舞對陸盈語使用幻想為何輕而易舉;還有皇後為何輕易的就落入了我設計的圈套……而傅有雅也早就知道了赤霄並無忠心,才故意將其推到了我的麵前,我為他人做了嫁衣裳還不自知。思無,確實才智無雙,引人入戲,痕跡全無。這時一個警醒襲上心頭,寒素為何看著風鳶除掉陸盈語還任其離開,莫非寒素也是思無安排接近我的人。我當時還信誓旦旦的將抱琴托付於他,有了赤霄的前車之鑒,我識人的本事著實不高明。
就在我擔心抱琴安危之餘,兩根手指悄然扣住了我的咽喉。赤霄冰冷的氣息從後麵貼近我,聲音一如往常,冷漠沒有起伏。他問,“師尊,真正七皇子慶幕樺在哪裏?您曾答應過我會讓我血刃仇人,您要食言了麼?”
屋子裏的人皆是一愣,思無淡淡的眉輕輕擰起,慶幕樺想上前來但被風鳶拉住了,傅有雅表情陰霾的看著赤霄,忽而笑得意味不明。
赤霄離我太近,就算思無那樣的絕頂高手也不敢妄動,若貿然出手,我最好也不過是與赤霄一同斃命。赤霄挾持著我退到靠近門口的一角,思無眼中烏雲翻滾,聲音透著寒意:“赤霄,你忤逆我,便是背叛師門。”
“師尊,您當初會救我,不是因為惻隱之心,隻是碰巧我寧家遺孤的身份是您需要的。您將我帶回師門,教我武功,之後故意設計讓我出現在傅有雅麵前,讓他知道我隱秘的身世,讓他知道我要為寧家報仇,結果如您所願,我取得了他的信任,留在了傅有雅的身邊,暗中為您做事。為此您答應我,事成之後會讓我斬殺慶帝為寧氏一族報仇。我整日小心周旋,為您盡心盡力,可您卻騙了我。我到昨天才知道,這個坐在皇位上的一直被我恨著的人是假的,不是真正的慶幕樺。”赤霄扣在我咽喉上的手又用力了幾分,我頓時感覺呼吸困難。他冷冷的笑了幾聲,“這位和寧公主似乎對師尊很重要,若要她無恙,就拿真正的慶幕樺那條命來換吧。或者我把她交給丞相大人,丞相大人願意為赤霄找出真正的慶幕樺嗎?”
傅有雅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漸漸擴大,他對赤霄道:“赤霄,念在你我主仆一場,我可你幫你一次,你若現在殺了和寧公主,待我家公子日後登基,定會傾一國之力為你找出真正的慶幕樺。到時候你便是護國的功臣,富貴榮華自然不在話下,你們寧家也能重新榮耀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