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蓮無心魂欲斷,靈散塵消魄難全(1 / 2)

陰間無白日,寒夜倍淒涼,月色雖融,卻更顯落寞。寂寂黑幕中遙遙現出一抹微光,荷綻幽曇,明沉透澈,待得至了水邊了才發覺原是一盞宮燈。執燈之人身著紅紗裋裙,足踏萍花香繡,雪顏青絲,玲瓏曼妙,卻是一個八九歲的女童。隻見她眉黛微顰,璨眸凝淚,獨立池畔,徑自舉首望著天上冷月。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浸月溶溶,良久她幽幽歎了口氣,緩緩將那宮燈放下,繼而以左手拈做劍指附於右腕之上,右手劍指指向水麵,暗自行功運力。水麵漸地泛起陣陣漣漪,徐徐波脈,池底隱隱發出一道白光,飄渺靈動,愈的擴散,隻映的一泓池水萬麗生姿。

未幾,一闋耀眼的光球漸地浮出水麵,銀輝傾灑,熠熠流暈,頓叫那玉盤失了顏色。但見它靜靜懸於低空,娉婷閃爍,泄銀流幻。那女孩右腕輕轉,劍指上翻,那光球倏地飛上岸去,轉瞬已落入她掌中,漸漸散去靈光。

“夜溪靈!”玉龍高聲喝道,繼而奔至,那女孩端的轉過頭來,四目相對,卻是無言。

“你是……夜溪靈吧?”玉龍小心問道。

那女孩未有應答,僅是俯首望著掌中之物,玉龍見狀,挑目去看,但見一簇似晶非晶,似玉非玉的物事:棱角分明,瑩亮剔透,儲華凝精。

“這是?……”玉龍不解,繼而詢道。

“冰熒火凝……”女孩冷冷說道。

“什麼?!”一聲驚呼徑自脫口。

那女孩突然握了手掌,提起地上宮燈,雙腳輕點,淩空虛度,魅影迷蹤,待到落下已然飄出百丈有餘。玉龍趕忙起身去追,卻聽她喝道:“站住,莫要過來!”玉龍依言而作,那女孩緩緩說道:“沒錯,我便是夜溪靈,找我作甚?”

“救父之恩大於天,還望神仙成全,將那‘冰熒火凝’賜我!”玉龍求道。

“有人救你父親,何人救它呢?”夜溪靈歎道,輕輕將那燈盞提起,卻見那燈中光暈竟弱了許多。

“這……在下不解,還請明示。”

“相傳地府有一盞燈,黯如凝血,素穆青杳,浮於陰陽兩境。每有新魂出現,便會燃起明光,祭起熒火,將其自人世帶至幽冥。魂魄一旦渡過忘川,即成了陰鬼,那冥燈便是積下一番功德。如若它能廣納福源,度滿萬隻魂魄,自會得道超脫化為鬼仙,故世人將之喚作‘引魂燈’……”女孩幽然望著冥燈,似在自語。

“每盞冥燈在羽化前都會尋覓適合的人承繼衣缽,繼續為亡靈引路,故而引魂燈從未熄滅過……可如今……”

玉龍望向那宮燈,但見光影猶絲,愈燃愈細。

“你便是它選定之人……”夜溪靈輕輕說道,“故而它肯助你除卻身上陽氣,救你於忘川河底,而它……”

“它,它怎麼了……”

半響未有回應,隻聞風聲嗚咽,如泣如訴,冥燈似燭,殘陽垂暮。玉龍心下焦急又問道:“它,它到底怎樣了?”

突然那燈火倏地滅了,玉龍頓的一驚,一陣陰風襲過,那夜溪靈已然立於身前,麵色慘白,森然可怖。

“它……它滅了……”那玉龍好不驚駭。

“它與那銅蛇一戰,實是耗了不少精氣……本應是得道成仙,而如今卻是魂魄難全……”女孩將燈罩小心除下,一座蓮花狀的燈芯現於眼前,簇瓣相擁,徐盈輕盞,然而蓮心卻是中空的!

“無心花……”玉龍輕聲歎道。“要知人有三魂七魄,凡人死後,魂飛而魄散。魂者,入得冥府變作鬼魅;魄者,悉數散盡或隨肉身化作塵埃。我雖稱此為燈,實是精魂所控,這無心花便是其所居之地,以魂引魂,度化世人。”夜溪靈緩緩說道。

“陰魂受創,本已相當棘手,何況是這冥燈之芯?原是還有別的法子……”言至此處,她看了看掌中的冰熒火凝,又道:“現下,卻無任何辦法了……”

“不能以別的魂魄代替嗎?”玉龍問道?

她搖搖頭,歎道:“它即在忘川河畔與你過魂相渡,便不會再接受新魂了……”

“過魂相渡?”

“恩,但凡被冥燈選中之人,都需與其過魂相渡,陰陽輔生,然卻不是一時完成的”女孩頓頓又道,“現下冥燈中已有你的陰魂,故不可能再渡新魂了,除非……”

“除非怎樣?”玉龍似乎預感到什麼。

“除非你肯犧牲!”夜溪靈突然朗聲道:“正如我所言,冥燈與你陰魂相渡之時,燈中的精魂亦會流入你體內,故尋常鬼差才無法辨得你的真身!如若我施借陰魂之法,以它再造燈芯,或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