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問他:“這樣是不是太浪費了?”
“怎麼能說是浪費呢?修個手機至少要兩個多小時甚至更久,在這段時間裏我沒有手機可用,可能會有人聯係不上我,”明放下手中已調好的雞尾酒,似乎陷入了某種自責中,他說,“有時一不小心,便錯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柳望著明嫻熟地將sim卡裝在一部嶄新的備用手機裏,耳邊似乎想起了四年前身後隱隱約約傳來的電話鈴聲。柳拍拍自己的腦袋,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上。
柳不是那種喜歡讓自己在回憶的旋渦中打轉的人。柳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每天早上柳打著哈欠做好早餐,然後再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大叫:“起床啦,吃飯了!”等到一家人風卷殘雲地用完早餐做鳥狀散去——咯也去打理他的服裝店,兒子跟著婆婆去幼兒園,留下一桌的殘飯剩羹,還有衛生間裏一大盆的髒衣服。
原本家裏是有洗衣機的,可有一天婆婆看了看送上門來的電費單後突然拎著一件剛剛脫過水的衣服尖聲叫道:“你看你看,這洗衣機洗的啥玩意嘛!這麼髒哪能穿,以後幹脆用手洗好了,幹淨又省事!”說著走過來,一身的肥肉激烈地搖晃著,“啪”的一下拔掉了電源開關。
柳回頭望兩米外的咯也,咯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句話不說。
就這樣,洗衣機在家裏成了一樣名副其實的高檔擺設品。
洗完衣服柳還要做家裏的衛生,柳像極了一隻上足發條的鬧鍾,不知疲憊的忙碌著。等到一切收拾妥當看看時間已是十點鍾,於是忙踩著拖鞋披頭散發地衝到菜市場買菜,再衝回家裏手腳並用的淘米擇菜開火做飯,呆到一桌香氣撲鼻的飯菜端到桌上,早上出門的那三個人也都轉了回來。
先是兒子,門一開便炮彈一般撞進來,小嘴甜甜的叫聲媽媽,人卻已經蹦到餐桌前的椅子上,伸著胖乎乎的小手去抓盤子裏的大蝦。接著是咯也,換上拖鞋走過來,輕輕的將一身油煙的柳攬入懷中,蜻蜓點水似的在額上一吻說:“老婆,辛苦了!”最後才是婆婆。婆婆有一百七十多斤,人看起來像個滾動著的肉球,所以不管做事還是走路,都隻能是慢騰騰的。
午飯後婆婆去打牌,兒子鑽到柳跟咯也的房間裏大聲嬉鬧,隻需一會兒嬉鬧聲便呈電池耗盡狀漸弱下去,等到柳做完家務走進去看到的必定是兒子圓乎乎的小光頭頂著咯也刺刺的大腦袋,手握手的發出均勻的鼾聲。
接下來的時間才屬於柳。
柳一般情況下是選擇出門去街上無目的的瞎轉悠,偶爾也會心疼地用口袋裏不多的鈔票買一些處理的小飾品,但更多時候柳還是願意走上十分鍾去離家不遠的美術學校。
小時候柳喜歡畫畫,家裏的牆壁和地板上隨處可見柳怪異的傑作——肚子裏裝著大像的螞蟻,美麗的孔雀開屏後醜陋的屁股,用一個翅膀飛翔的小麻雀&8226;&8226;&8226;&8226;&8226;柳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孩子,所以總是用各種各樣的圖案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那時柳想,不光是柳,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柳長大後是個畫家。
可這個美麗的預言還沒來得及被證實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