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機放在一旁,溢彩並沒有立即回複顧靖寧。說起來自從上次兩個人不鹹不淡的吵完之後,還沒在一起吃過飯呢。之前中午在食堂用餐,由於廠裏的人員大多是好幾年的老員工了,溢彩在工人心中也沒有什麼權威性,於是一個能鬧的工人開口說:“老板,你看我們這麼忙,天天加班到十二點,你是不是應該和我們同甘共苦啊。這樣我們才能在你的帶領下,多為公司創造效益啊。”
她笑了,自是答應下來。
於是,之後似乎就回去得晚了一些。
這樣持續了大約有一個星期,葉阿姨有些看不太明白了。“我看你一天天的留在公司無非也是上網啊,看小說電影什麼的,不是真打算陪著工人加班吧,他們嘴賤,開玩笑的,你早點回家去吧。”
彼時溢彩正在埋頭簽文件,聽見葉阿姨的話,隻是停頓了一下筆鋒,道:“沒事,我有分寸。”
把簽好的東西遞出去,葉阿姨卻並不接,視線在她掃幾下,探道:“你和顧先生,是不是吵架了?”
溢彩笑著搖搖頭。“沒有。”
這樣避重就輕的回答,明顯是不願外人多插嘴。葉阿姨沉默幾秒,咕噥道:“老了老了,看不明白你們年輕人了。”
她大約每天八九點回去,顧靖寧大部分時間不在,在的時間一般就是在書房處理公事或者看球賽,偶爾兩個人碰在一起,也沒有太多的話。他比起春節前後似乎沉默了許多,也不怎麼碰她,溢彩有一次半夜醒來,看見他立在窗邊,手上端一杯酒,黑暗中的光影隻映出他模糊的輪廓,給人的感覺,總有那麼幾分孤感疏離。
有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這樣任由日子一天天過下去。
這天臨下班之前卻出了一個事故,車間的一個工人,一時大意,被機器壓斷了手指。這種事不管再怎麼耳提麵命,可在車間裏總是時有發生,溢彩被告知時隻能慶幸事故不大。
工人哇哇的叫著疼,而廠裏其它的車子都被派了出去,溢彩隻好親自送工人去醫院,一到醫院自然是動手術,然後還要通知工人家裏以及繳費什麼的,溢彩一一做完,然後在手術室外麵等候。
等手術做完,醫生告給結果不錯,溢彩放下心來,卻一下想起還沒有給顧靖寧回複。
趕緊給他撥了一個電話,隻是鈴聲持續響起,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醫院裏人來人往,走廊鋪著白色的瓷磚,映著白熾燈的燈光,愈發顯得一切慘白陰暗。
“你沒事吧,發什麼愣呢。”
溢彩抬起頭來,程梓毅手上提著幾個便當盒,正疑惑的看著她,她的手上還拿著手機,神情卻是呆呆的,她猛的回過神來,把手機放進包裏,勉意笑了笑。
“吃飯了沒有。”
溢彩搖搖頭。
“餓了沒。”
溢彩又點點頭。
程梓毅被她乖巧的模樣逗笑了,從袋子時遞了一個盒飯給她。“先墊墊肚子。”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沒多久工人的家屬到了,溢彩把情況給他們說明,等他們安排好陪床的人之後才離開。夜露深重,路燈下的人影被拖得長長,像是橡皮條一樣,溢彩忽然覺得有些累。
“你以後退休了打算幹嘛?”她問程梓毅。
“退休了啊?還沒想好呢。至少還有幾十年,想那麼多幹嘛,也許現在想好的,到那個時候就變了呢。”他略頓了一下,斜看著她。“怎麼問這個問題,你想退休了?”
溢彩點頭。“想。”她很快又補充。“隻是想想而已。”
回去時程梓毅替她開車,溢彩靠在椅背上捏著手機看了幾次,黑暗的屏幕並沒有因為來電而亮起,而她的手指幾次滑動卻最終什麼也沒有做。
想必顧靖寧沒有接到她的回複,已經做好了其它的安排,她大約也用不著表示歉意什麼的。
在電梯裏摁樓層的時候又猶豫了一下,最終手指卻不聽使喚的摁下顧靖寧所在的樓層,她站在房門外麵,感覺到金屬大門冰涼的手感,敲了敲,最終那門卻沒有從裏打開。
睡到半夜,身體像被座山壓著一樣讓人難以呼吸,溢彩睜開眼,顧靖寧正趴在她身上,他外套沒脫,鞋子在被子上踩出一個腳印,酒精的味道從他身體的各個細胞往外竄,溢彩捏著鼻子,伸手推他。“你倒底喝了多少啊。”
見她醒了,顧靖寧並不回答她的話,隻翻身躺平,溢彩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接過去喝了幾口,見她躲得遠遠的,譏誚的勾了勾嘴角。“就這麼讓你嫌棄。”又掃她一眼,淡聲問:“怎麼不回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