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竹不知道從哪兒聽誰說過,形單影隻不算孤獨,身處熙熙攘攘的街頭而心生寂寞,才是真的孤獨。
當時聽這句話時,夏書竹覺得過於文青小資,哪怕她本身就是個文藝女青年。
可此時此刻,她卻不再對這句話報以輕蔑態度。
林澤很孤獨,很形單影隻。
哪怕他故作風輕雲淡,試圖掩蓋他那份旁人無法分擔的寂寞。
但夏書竹還是看出他根本無法融入校園這個朝氣蓬勃的圈子。
心中微微有些心疼,默默地緩步行至蹲在沙坑旁抽煙的林澤。雙手撐著膝蓋,微微低下頭,輕聲問道:“你在想心事?”
林澤沒做聲,而是繼續抽煙。大口抽煙。隻是眸子裏卻掠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哀傷。
他有心事,又或者說,他並沒心事。而隻是想到一些過往的事兒,想到腳下這雙皮鞋的製造者,想到那個曾與他一同訓練,一起執行任務的女人。
第一次與她見麵,便是在國安安排的一場體能訓練上。同樣是長跑,同樣是五千米。林澤意料之中跑了第一。
而那個女人,卻是強悍地緊緊咬著林澤,是唯一一個給林澤帶來威脅的人。女人。
“你很強。”
林澤清楚的記得,這是那個女人向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這是一個極其好強的女人,林澤在與她認識的幾年中,從沒見她在任何事兒上低過頭。哪怕是在一場國安格鬥賽上與自己碰頭,也是不退一步地使出渾身解數,與林澤足足打了一個鍾頭,方才力竭而敗。
“你的鞋壞了。”
林澤還記得那個女人說出這句話之後,便轉身投入了超負荷的訓練。一個月之後,她送給林澤一雙嶄新的皮鞋,便是時至今日,林澤仍然舍不得扔掉的大頭皮鞋。
三年前,她失蹤了。
因為一個任務,因為一把大火,她失蹤了,或者說——可能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之後,林澤再沒見過這個女人,這個發自骨子裏冰冷的女人。
但腳下的這雙皮鞋,即便不能穿一輩子,他也會保存一輩子。
“沒事。”噴出一口濃煙,林澤淡漠地搖了搖頭。
“還說沒事,看你那死人臉色,就像欠人家百八十萬似的。”夏書竹蹲在她的旁邊,輕聲說道。“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對我說,但我同樣希望你不要什麼都憋著,這樣會讓你活的很累。”
林澤苦澀一笑,嫻熟地彈了彈煙灰道:“你什麼時候兼職當心理輔導了?”
夏書竹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說道:“如果沒事兒就快站起來,午餐時間到了。”
“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今天食堂有我最喜歡吃的水煮肉片。再等一會兒,說不定就被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一搶而空。”林澤彈掉煙屁股,飛快起身,往食堂趕去。
“這家夥——”夏書竹凝視林澤那並不寬厚結實的肩膀,輕歎一聲,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知道林澤非同尋常人,這一點從當初警察和部隊的人對待他的態度不難看出。至於他是什麼人,夏書竹也琢磨不出來。
而另一點,她知道林澤跟韓小藝和韓小寶關係不一般,甚至可以說,林澤的出現,來到紫金花,來到三年一班,都是因為韓家姐弟。
這一點,夏書竹從一開始就知道。隻是她從不想這方麵的事兒,也從不去深入探討。
韓家姐弟的背景很深厚,或者說,她們有人在股東會,又或者說,股東會的人對韓家姐弟的照顧有些過分。這一點,從夏書竹擔任三年一班班主任第一天,校長便親自喊她去辦公室提醒過。
所以,夏書竹可以猜測韓家姐弟的背景很不一般。而從林澤與韓家姐弟的親密舉止,更是能夠斷定他們之間的關係。
富家子弟喜歡找高手陪讀,難道——林澤是一個職業保鏢?
無奈地搖了搖頭,夏書竹喃喃自語:“林澤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與我無關,隻要他不是殺人如麻,冷酷無情的男人,就不會影響我的決定。”
上午能給人神清氣爽的感覺,下午則會令人有些疲憊。除了足球半決賽場地還算熱鬧,其餘比賽場地皆是人氣冷淡,毫無熱情。
王喜下午充當門衛,林澤跟韓小寶等人去捧場。連韓小藝這種從不看足球賽的軟妹子也跑去加油打氣。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韓小藝是個很講義氣的女孩。哪怕她平時總是使喚王喜,可真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把王喜當做朋友哥們兒看待。
見韓小寶這些軟妹子都來捧場,王喜心中有些感動,更是戰鬥力狂飆。幻想自己是一堵牆擋住龍門。
“王喜兩年前被尚飛羞辱,這次他肯定會拚命地阻擋尚飛進球。”韓小寶一臉平靜地說道。像是對王喜的遭遇感到很遺憾。
那件事兒,隻有與王喜極好的一些人才知道。所以對於王喜強烈要求當門衛,他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們也並不認為王喜可以報仇雪恨。或者說——王喜守門的技術足以抵擋尚飛之外的所有選手。但像尚飛這級別的足球悍將,想攔住他狂風暴雨的攻擊,難度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