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進來一個雙眼紅腫,臉色煞白,需要兩人攙扶才能勉力行走的女子。
她早已流幹眼淚,也痛碎了心肝。原本靈動有神的雙眸除了怨恨,再無其它色彩。
她緩緩步入大廳,怨毒而決絕地盯著韓小藝。而後轉移到林澤臉上,一麵走,一麵含恨問:“你是,殺了我丈夫?”
林澤幾乎不忍去瞧女人那絕望而悲慟的臉色。剛生了兒子,丈夫卻死了。還有比這更悲涼的事兒嗎?
即便林澤這輩子也無法遭遇這樣的經曆,可他仍然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
輕歎一聲,搖頭道:“不是我做的。”
“誰信?!”淩紅淒厲地嘶吼。
林澤抽了抽嘴角,無言以對。
“是你?!”淩紅猛然轉頭,目光死死地盯著韓小藝。
“不是。”韓小藝也略微沉重地搖頭。
她是女人,她更能體會淩紅的感受。哪怕她同樣沒經曆這樣的遭遇。
若麥長青不死,這家人該有多幸福?
可如今呢?
幸福的事兒卻醞釀出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慘劇。
淩紅掙脫攙扶,搖晃地衝到林澤麵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領,發瘋一般搖晃推搡。
可她剛生育,連走路的力量都沒有。又如何推得動林澤?
林澤沒反抗,甚至沒掙紮。任由淩紅發瘋一般地推搡。他隻是滿臉同情地望向淩紅。不敢開口。
淩紅幾度哽咽,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誰都看得出,她實在哭累了。也哭幹了。
沒人阻止淩紅的發泄,也沒人忍心阻止。隻是眼睜睜地看著神經錯亂的淩紅,等待她發泄後的平靜。
可她沒平靜。她本就是個瘋女人,在和麥長青結婚前,燕京誰敢惹她?誰敢主動觸她眉頭?
如今她變本加厲,徹底癲狂。
她捶打完林澤,轉頭撲向韓小藝。跌跌撞撞的衝擊之下,竟與韓小藝一同倒在沙發上。口中卻斷斷續續地嗚咽著。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的丈夫,為什麼連最後一麵也不讓我見。為什麼…”
整場鬧劇持續足足一個鍾頭,淩紅方才暈厥過去。
這一天,她已不知暈過去幾次。在場的不管是她的親人,還是盤觀者,皆為這個苦命的女人感到心痛。
最後,麥淩兩家的話事人扶走了淩紅。並且很麵子工程地向韓小藝表達了歉意。不一定完全信任韓家,但至少短期內不會繼續刁難。畢竟——韓小藝做得足夠低調婉轉了。不管淩紅如何發瘋,她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給足了對方麵子。
眾人一走,韓家頓時清淨下來。保鏢們各司其職,回到了工作崗位。陳瘸子也一瘸一拐地回到石凳上喝酒。似乎之前發生的事兒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也半點不感興趣。
事實上,他也的確沒什麼興趣。畢竟,這件事兒與韓家根本無關,也跟林澤沒有半毛錢關係。
沒錢沒權的人的確有被冤枉的可能,但韓家可能嗎?
韓家不願跟對方起爭執,單純是因為同情麥長青的遭遇,淩紅的遭遇。並非怕對方。若這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韓小藝。這位逐漸成熟化繭的韓家大小姐也不是吃素的。
林澤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點了一支煙往韓小藝走來。見她表情複雜矛盾地坐在沙發上,不由寬慰道:“她死了丈夫,總是有些瘋癲的。咱們就容忍一下吧。”
韓小藝聞言,嘴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一絲苦笑,反問道:“你以為我在為剛才的事兒鬱悶?”
林澤聳了聳肩,沒回答。
被人冤枉的滋味是不好受的。韓小藝做到這一步,也算極有定力了。有點怨氣不奇怪。可她這麼一問,林澤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韓小藝美眸中掠過一絲複雜之色,見客廳隻剩自己跟林澤。她緩緩伸出一隻手,掌心有一張紙條。在林澤錯愕的表情下,韓小藝苦澀道:“淩紅給我的。你猜上麵寫的什麼?”
林澤頓時呆住了。
淩紅給的?
她什麼時候給的?自己怎麼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