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簡陋到連桌角都不太完整的大排檔。桌麵擺著一份蠶豆,一份鹵牛肉,以及幾串烤得黑不拉幾的燒烤。除此之外,全是啤酒。
桌下已空蕩蕩了好幾件,桌麵上則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男的是林澤和人妖。女的是大公主與神田井子。男的喝酒,女的則是斟酒。從頭到尾都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的男人喝酒。
桌上的菜並不多,可這四人吃的更少。尤其是喝酒的兩人,似乎並不需要下酒菜。休息的時候抽支煙,抽完了接著喝。
一件接著一件,一瓶接著一瓶。兩個男人並未去數自己喝了多少。兩個女人也沒勸他們。
不喝?
人生百年,最多不過大醉三萬六千場。他們又如何能醉這麼多場?又如何保證每場都醉得痛快淋漓?
喝吧!
啪嗒。
林澤點了一支煙,那漆黑的眸子細細盯著人妖,微笑道:“我幹兒子的紅包還沒給。你說他長大了會不會怪我這個幹爹?”
“他敢?”人妖噴出一口濃煙,咧嘴笑道。“他老子的命都是你救的。”
“少跟我扯這些。”林澤猛地拍了拍桌子,桌上的酒瓶菜盤子便是嗖嗖作響。
人妖笑了笑。仰頭吹了一瓶啤酒。
林澤見他喝,也是跟著喝了一瓶。
“呼——”林澤吐出一口濁氣,瞥一眼這座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良久不語。
“林澤。”大公主端起一杯啤酒,微笑道。“祝福你。”
“謝謝。”林澤笑著點了點頭,忽地神色一斂,說道。“有些話我這個外人其實不當講。但不講我不痛快。”
“請講。”大公主微笑道。“什麼都能說。”
“別讓我兄弟不開心。”林澤沉聲道。“他為你做的,沒幾個男人做的出。”
大公主抿唇笑道:“我知道。”
人妖亦是似笑非笑地盯著林澤,並未對此發表任何意見。林澤是他兄弟,唯一的兄弟。若是別人跟大公主說這種話,甭管誰,他都要掀桌子罵娘。但林澤說,他無動於衷。
四人共同舉杯,喝個痛快。
“時候不早了。”人妖吹了最後一瓶,麵帶微笑道。
林澤沉默良久,遞給人妖一支煙,親自起身為他點燃。而後重新坐回椅子,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並未做聲。
林澤不做聲,人妖亦是沉默地抽煙。直至抽完香煙,他緩緩站了起來。麵色略微悵然地說道:“兄弟。先走了。”
林澤點點頭。
人妖笑了笑,拉著大公主轉身離去。未能走遠,身後傳來林澤略微沙啞的聲音。
“兄弟!”
“走好!”
人妖身軀略微一僵,卻是不曾回頭。背對著林澤招了招手。大步離去。
林澤麵色迷茫地盯著那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方才輕歎一聲,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神田井子見林澤情緒不佳,挽著他的手臂,輕柔地問道:“他要去哪裏?”
“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林澤說道。
“永遠不再回來?”神田井子問道。
“嗯。”
“你們剛才——是最後一麵?”神田井子語調略顯古怪。
“也許吧。”林澤唇角泛起一抹苦澀的味道,喃喃道。
神田井子愣了愣,不再說什麼。隻是沉默地坐在林澤旁邊,陪他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