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原諒的叛國者(1 / 2)

天已經黑了。

忙了一天,兩個人都已經疲憊了,卻無法靜下心來,看著昏迷不醒的夜九,不斷在心裏祈禱將軍沒事。

終於回到紅妝的小屋,紅刃看到夜九和紅妝變成這樣,第一次哭得稀裏嘩啦的,被啞巴和獨眼勸了好久,她才平靜下來,執意要守夜。

三個人給夜九和紅妝喂過湯藥和稀粥後,啞巴和獨眼真的累了,將席子往地上一鋪,就地而睡。

紅刃守在紅妝的床邊,一直沒睡。

一夜過去。

天還沒亮好,紅妝悠悠地睜開眼睛,過了好久,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看到啞巴和獨眼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紅刃也趴在桌麵上睡著了,桌上的蠟燭剛剛燃盡,外麵的晨光透進來,屋裏昏暗朦朧。

旁邊的一張小床上,躺著的夜九,一動不一動的,像具屍體。

她掀開薄被,吃力地下床,坐到夜九的床邊。

他原本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現在是青黃色的,右臂還是腫著一大圈,身上滿是針眼大的傷口,凝著一粒粒的血絲,那些血絲,是紫黑色的。

她伸出手指,觸了觸他的臉頰,僵硬,冰冷,要不是脈搏在跳動,她真以為他要死了。

想到他中了那樣的毒,她的眼睛,叭嗒叭嗒地往下掉,落在夜九的臉上。

夜九的身體還在麻痹和僵硬著,其實並不能感覺到淚水落在他肌膚上的觸感,但是,他還是像有了預感一樣,吃力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微微張嘴,喊著“紅妝”。

其實,他也是發不出聲音的,但紅妝卻覺得自己聽到了他的呼喊聲。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她握緊他的手,放在唇邊,貼著他的手背,低低地,“你要好好的,和我一起好好的,千萬不要有事……”

“紅妝……紅妝……紅妝……”夜九不斷喊她的名字,眼裏,流下淚來。

又做夢了。

他又夢到了紅妝。

她的麵龐和身影還是那麼模糊,卻散發著柔和的、溫暖的、讓他安心而喜悅的光芒。

紅妝低頭,吻掉他臉上的淚水,在他耳邊喃喃道:“你一定要活下來,要不然我會恨你的,一定要活下來啊……”

“不要走……”夜九說。

“你活下來,我便不走,永遠都不走……”

“好,我會活著,你不要走……”

夜九的聲音,又低又啞又含糊,就像混亂的呼吸,可紅妝就是明白他在說什麼。

“嗯,我們一起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她對他說。

夜九努力地想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她,便是,他的眼皮就像山一樣沉,他就是無法睜開眼睛,無法看清楚。

他到底怎麼了呢?為什麼身體這麼僵硬,又這麼沉重,動都沒法動一下?

他是不是又要快死了?

似乎每次快要死的時候,他才會夢到紅妝。

這一次,他還活過來嗎?他不知道。

因為,他就眼皮子動了幾下,就累得不行了,累得他不得不把雙眼合上,沉在她令人安心的香氣裏。

他中的毒,是無藥可救的,很久以前,幽芒就這麼說過。

夜英弦成功地除掉了幽芒,可是,他卻沒有半點欣喜,一夜未眠,獨對幽燭到天明。

他的腦海裏,總是定格在夜九死亡的那一刻。

滿目樹蔭,綠意正濃,草木在炫耀著他們的生機,而夜九,那個長了一張與輕歌一模一樣的臉龐的男子,卻躺在那裏,沒有了生機,而且,他還是為自己死的。

那個男人怎麼那麼傻呢?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好不容易擁有了現在的一切,前程似錦,卻為何為了他而賠上自己的性命?

是因為曾經被他救過嗎?所以夜九要報恩?拿自己的性命來報?

他這一生,最恨叛國者,然而,這個叛國者卻賠上自己的性命救了他,多大的諷刺!

而他的心,卻為何因此而不斷作疼?

外麵傳來敲門聲。

他過了好久才答:“進來。”

西弦跑進來,低聲道:“魅影回來了,正在到處找幽芒。”

昨天,躺在樹林裏裝死的“魅影”是花臉所易容的冒牌貨,為的,就是騙過幽芒,降低幽芒的戒心。

幽芒是經驗豐富的頂尖高手,魅影又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同伴,要騙過他,談何容易?

早在王爺出發來固城之前,千門的人就受王爺所托,暗中派了易容高手花臉和另外幾個高手,先行來到固城潛伏,暗中接應和幫助王爺。

王爺到達固城以後,花臉就易容成東弦的模樣,住在將軍府裏,暗中觀察魅影的言行舉止,而真正的東弦則抽出身來,暗中安排王爺交待的事情,魅影和幽芒做夢都不會想到,王爺那麼早就布下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