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素說:“你不喜歡他的樣子,難道喜歡他那顆狼心狗肺?他當年是怎麼欺負你的來著。”眼看我一副絞著一副頗悲傷的樣子,又扭轉話鋒,“總之,我覺得,你必須得讓他知道的心意。”
“萬一他拒絕我?”我一副悲春傷秋的樣子很不為周素素待見,她不許我再說下去,直接道:“林可,你總歸要勇敢一點,有些幸福,不是你坐著等,就能等來的。”
可我還是不敢。周素素該知道,這麼多年,我戰戰兢兢地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中存活下來,幾乎每周都要放聲大哭一次,才能排解心中的鬱悶。我又如何敢貪求這幸福呢?
一陣激烈的汽笛聲,周素素神色緊張,將一臉茫然的我往她那邊狠狠一拖,汽車飛馳而過,我嚇了一跳,見周素素插著腰,對著飛馳過去汽車揚起的塵土河東獅吼道,你X的,會不會開車的!撞著祖國的花朵你可咋辦呀。
周素素可真是一個憤青,聽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哪是什麼祖國的花朵啊,拜我的右腿所賜,充其量一朵塑料花。
周素素回過頭來,驚魂未定地拍拍小胸脯,然後說,林可,以後你走裏邊,我走外邊。
這句話,竟然幾欲叫我落淚。她的保護總是無處不在。
“走吧,林可。”她叫我的名字,卻見我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
我說,周素素,我真的可以表白嗎?
嗯。她蜿蜒了嘴角。
周素素真美。有她在身邊,我忽然覺得,做什麼事都不害怕了。
我滿以為現實的門檻有太多。我們跨不過的,隻能原地等待,等到自己足夠高大,才敢忍住眼淚忍住悲傷地跨過去。譬如,我對唐修的喜歡。如果非得為這難言的愛情找個不能見光日的角落蝸居,我希望那是我自己的心。可是周素素說,這些是什麼狗屁理論,喜歡,就要說出來,告訴唐修,你愛他。
周素素,後來,你有沒有覺得,你錯了呢?如果,你沒有慫恿我鼓勵我,我們現在,是不是還在一起吃棉花糖天南地北地聊呢?
我的告白,失敗了。盡管周素素把我打扮地花枝招展並且當麵對我流口水說,林可你美得我舍不得把你推給唐修了。
可是唐修接過了我的巧克力,臉也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然後他撓撓頭,眼睛裏微有歉意,他說,林可啊,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有時候會成為最凶悍鋒利的武器,唐修就這樣做到了。我聽得他一聲對不起,心中雖然早有預感,可還是覺得難以招架,自卑就像潮水一樣蔓延出來,我聽得自己問他,為什麼說對不起呢?
我說這話時,聲量有些高,聲音有些冷,情緒有點激動。大抵是從來沒有見溫柔怯懦的我這樣望著他,這樣與他說話過,唐修愣在那裏,竟然覺得手足無措。
我卻忽然麵對他那雙疑惑的星眸和沉默失去了控製,我尖利地嚷嚷:“唐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你是不是打從五年前就瞧不起我啊,我是個跛子,你就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才一句話的功夫,眼淚已經覆了我一張臉,隻知道哭,隻知道質問著眼前的少年,自卑當道,如同砍不到的荊棘,又一次叫我的勇氣和自信,土崩瓦解。
那次事情,讓周素素大發雷霆,她見我哭得那麼慘,又什麼都不肯說,隻知道搖頭抱著她肩膀哭,猜著反正不可能我和唐修修成正果了,肯定是對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說了什麼傷我自尊的話,就像五年前的他一樣,暴露出他的惡劣本性。
可殊不知,唐修是冤枉的,作祟的,是我一顆被自己刻薄得差不多的心。
我的周素素,跑去找了唐修,氣哄哄地回來,卻氣懨懨地回來。
我還在抓著麵紙哭,我說,素素,我就說了,他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