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換新裝,望月春深(1 / 2)

“多謝父皇隆恩!”茗慎謝完恩後,微揚著布滿細汗的微紅小臉,對著文軒綻放一抹嫣然的笑意。

可是文軒卻眸色透著冷寒瞪了她一眼,然後就麵沉如鐵的別過了臉,不在看她。

茗慎心頭一陣委屈,眉心微曲,心中實在不解,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明白,麵子裏子都替他掙了回來,他還有什麼可惱火的?

接著她又挑起眼角,悄然的瞥向文浩,剛巧看到江燕端著一盞酒,盈滿笑意的走到了他的麵前,花容含羞的垂下臉,兩人挨的極為親近,不知講了些什麼?

然後就見文浩原本冷沉如鐵的峻顏霎時破冰而笑,並且還接下了江燕的斟酒喝下,甚至還揚臉示意她坐到的他的身側相陪。

見到這樣的一幕,茗慎隻覺得自己的一顆脆弱芳心,像被萬千跟鋼針以納鞋底的方式,狠狠地來回穿插一般,千瘡百孔的劇痛,針針刺心。

嗬嗬,真是好笑,明明自己無法給他一個圓滿,還經常將他拒之千裏之外,此刻又為何要去妒忌那份屬於他的美滿幸福呢?

莫不是,自己已經愛上了他?

怎麼可能?

這也太荒唐了,絕不可能的,她明知道自己和文浩之間是絕無可能的,也許.......也許她隻是看不慣江燕而已。

對,她的確看不慣江燕,看不慣那種假意清高,曲意逢迎,好高騖遠,虛榮薄情的做派。

呀,看不下去了,心裏好痛,腦海淩亂。

耳邊的吵雜令茗慎多呆一秒都覺得是種煎熬,江燕與文浩郎情妾意的般配模樣,使她多看一眼都覺得窒息,於是,她慌忙找了個去望月樓更衣的借口,像個丟盔卸甲的逃兵一般,黯然的離開了鑼鼓喧天的暢音閣。

———

望月樓上,相思重重。

茗慎沐浴完畢,僅用一根鴛鴦蓮瓣紋金簪將濕發挽起,又換上一身銀紫色的絳綃蓮紋紗衣,在以淺粉點翠的絲帶在腰肢鬆鬆打了個結,便慵懶的倚靠在觀景窗邊上的美人靠,雙目出神的望向被銀色月光浸染了的池塘。

殘梗枯荷,總會掀起人心中最淒涼悲愴過往,心亦會隨著滿目瘡痍的衰敗景象,飄零成了塘中無根的浮萍,耳邊隱隱傳來幽咽的戲文,那尖細的女子聲腔,一波三折,令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戲的情景。

那一年,她十歲,在將軍府為茗婉妹妹精心大辦的慶生宴上,看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折戲。

那出戲的名字她早已忘記,可當時懷揣的那種激動澎湃的心情,卻在她的記憶深處銘刻入骨,好像是昨夜星辰那樣清晰,又好似,隔了三生三世那般飄渺遙遠。

隻依稀記得,那天個頭小小的她,被靜媽抱在充滿母愛芬芳的溫暖懷中,探出顆小小腦袋,拉長了脖子看向戲台。

見到戲台上的人全都打扮的花花綠綠,咿咿呀呀唱個沒完,她便好奇的問靜媽:“奶娘,奶娘,這些花臉是什麼人?為何和我們的打扮不一樣呢?”

靜媽說:“他們是戲子。”

“什麼是戲子?”

“戲子就是把文人筆下的前朝豔史、傳奇佳話,扮上相,演繹出一場場鏡花水月、悲歡離合給世人觀看,他們的喜怒哀樂全是假裝出來的,但是卻有本事讓觀看的人當成真的,這就是他們維持生計的飯碗!”

“原來連人的喜怒哀樂,都可以拿出來販賣,奶娘,慎兒也想做一名戲子,一顰一笑,一記眼風,都能換來利益,那咱們就再不用過清苦的日子了!”

“我的小姐,你要記住,千萬別去相信戲文,那些全不過是文人編出來哄人的把戲,戲子是世間最苦的勾當,哭笑言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靜媽看著懷中年幼的茗慎,淚如泉湧!

茗慎從來不怕吃苦,於是任性的把自己練成戲子模樣,無師自通,自學成才,將軍府是她施展身段的舞台,她小心翼翼,默默無聲地把那點小小的心計開鑼上演!

算計了這麼多年,沒想到萬事到頭,還是一場空,如今的她,依然是個戲子,隻不過是把施展身段的舞台,從將軍府搬到了端親王府,把渴求幸福的手段,轉換成了權欲爭鬥的戲碼,但是殊途同歸,終究還是個哭笑言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戲子罷了。

思及此處,茗慎心中含了朦朧而酸楚的心痛,她綿軟無力地伏在朱紅雕花的美人靠上,疲累的闔眼,腦海裏再次幻化出文浩和江燕郎情妾的模樣,心底刹那間狠狠一搐,像是被誰一下子抽幹了所有底氣般,在也忍不住,放任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她捂著胸口,孱弱的肩膀隨著哭泣聲微微抽動,微張的朱唇吞咽著清苦的淚水,清雨梨花般的容顏在月光的洗滌下,仿若幻化成了氤氳在黑暗裏的鮮花凝露,清高雅致,散發著不易親近的疏離芬芳。

“不開心了?”一把沙啞的嗓音,格外輕柔的問道,好似一隻布滿繭子的粗手,沙沙地撫過如同女子肌膚一般光滑的綢緞麵,掛起了毛。

茗慎被突來的聲音驚得心頭一陣狂喜狂跳,下意識回頭,隻見文浩頭戴紫金冠,外披一襲墨色燙金鬥篷站在眼前,好像站了許久的樣子,高大的身影不複人前的那種冷酷無情,墨眸眯起一道曖昧的流光,正在玩味的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