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聞言,心頭一錐,悄然抬眸恨恨的瞪了害羞中的彩鳳一眼,轉而又怨毒的刺在了茗慎的身上,好恨她的偏心和不公,為什麼不管什麼樣的好事,總是先落到彩鳳身上,衣飾吃食是這樣,現今連選擇男人,也是這樣!
———
慈寧宮本就奢華無比,經過整修之後,更加輝煌氣派,步入庭院,便有濃鬱的菊桂芬芳兜頭兜臉的撲入鼻息,繞過鬆鶴延年的彩繪影壁,正殿的大門便躍然眼前!
有殷勤的小太監打著萬福錦緞門簾,讓茗慎步入,霎時一股嗆人的煙草氣味溢滿鼻息,隻見惠太後手持長長的翡翠嘴兒紅木煙杆,身穿橘黃色八團喜相逢厚錦鳳袍,斜臥於鎏金軟榻之上,巍峨的高髻綰著點翠鑲珠鳳冠,珍珠串成條條雨絲垂於身畔,珠光重重,淒迷耀眼。
而在她下首的鎏金紫檀靠椅上,按照位份的高低,分別危襟正坐著蘭皇後,鳳貴妃,還有琳嬪、燕嬪等一眾鶯鶯燕燕。
殿內靜寂無聲,眾位妃嬪在這樣威壓肅穆的氣氛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隻有惠太後在吸食煙袋時,發出幾聲噝噝輕響,過癮又滿足的響在空氣裏。
茗慎從容地走上前去,扶著略微笨重的身子,緩緩的跪下,俯首,三跪九叩,朗聲喝拜:“嬪妾給皇太後娘娘請安,恭祝皇太後洪福永享,壽與天齊!”
惠太後眯朦著一剪秋瞳,自豔紅的唇角吐出一股濃鬱嗆人的白煙,冷冷笑道:“慎妃今天來的貌似有些晚了?可見之前在哀家跟前的那副謹小慎微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糊弄哀家的!”
茗慎聞言,旋然抬首,目露委屈之色:“太後娘娘明鑒,並非嬪妾目無尊上,亦不是有意對您不恭敬,而是嬪妾在來慈寧宮的路上,遇到了狸貓襲擊,幸而躲閃過去,黑貓毒發身亡,這才讓嬪妾撿了條命來給太後盡孝心,因此耽誤了請安的時辰,還望太後娘娘見諒!”
“哦?”惠太後挑起長眉,把翡翠煙嘴兒停在嘴邊,疏冷一笑:“宮中竟然會發生這樣惡毒的事情,哀家他日一定嚴加查辦,可是慎妃自己也是糊塗,如今身懷龍裔,連皇帝都不舍得你行跪拜大禮,就算不來慈寧宮拜見哀家這個老婆子,任誰也不敢說你什麼,何苦非要日日晨昏定省,今日這事,算你‘福大命大’,往後要是再出了什麼差錯,豈非哀家的過錯?”
茗慎又豈會不知,黑貓事件多半是惠太後授意別人來暗算她的,但是無憑無據,且惠太後是文軒的親娘,當下又權柄在握,把持後宮,她除了小心提防,暗自隱忍,又能如何?
於是,但見她眉目溫和,隱忍笑道:“太後娘娘言重了,就算嬪妾日後出了什麼意外,那也隻怪嬪妾保護龍胎不利,又怎敢怨到您的頭上呢?而且嬪妾自己也知道分寸,就算皇上疼惜嬪妾懷孕辛苦,免去了晨昏定省,但是嬪妾心中時時不敢忘懷對太後娘娘‘進孝心’,如果不過來磕頭的話,嬪妾會‘寢食難安’的!”
惠太後聽出茗慎話裏話外的譏誚,秋瞳裏射出細碎如針的刻毒光芒,但礙於在人前,隻得盡量展露出和藹的笑容:“慎妃總是這樣‘謹言慎行’,句句說到哀家心坎裏去,真是討人喜歡,難怪皇帝那麼抬舉你,你也快別跪著了,賜坐!”
“多謝太後娘娘疼惜,嬪妾和肚子裏的孩子能得您如此庇佑,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好福氣’。”茗慎揚起一抹燦爛生輝的笑意謝恩,繼而慢慢起身,坐到了白鳳兮的下首!
由於茗慎是有身子的人,即便惠太後心眼裏一萬個看她不順眼,但麵子上還是不能虧待半分,還特意吩咐了宮人,在她的座位上加了鵝羽真絲軟墊讓她靠著,場麵上來看,倒也確實無可挑剔!
此時,旁邊的蘭皇後緩緩放下描金茶盞,笑彎了清眸道:“到底還是慎妃妹妹‘好福氣’,不但得盡皇上的歡心,更得到了母後的格外疼惜,兒臣真是羨慕不已!”
她今日穿著湖藍色暗花廣綾長袍,頭戴鑲孔雀石的鳳頭鈿,左側簪了兩朵娟製的牡丹花,右側插了一支鏤空點翠鳳簪,鳳嘴兒銜了一串金累絲與珊瑚製成的珠穗,既不奢靡張揚,又不失富麗華貴之感。
惠太後漫不經心的打量了她幾眼,嗤聲冷笑,話裏隱隱露出責備之意:“你若是能夠懷上龍裔,哀家也對你多加疼惜,可是皇後啊,你的年紀也不少了,位居中宮卻一直無所出,乃是皇家的大忌,你可得加把勁兒才是啊!”
蘭皇後連忙跪地俯首,做出緊張惶恐的樣子,委屈訴道:“兒臣失德,自知有愧皇恩,隻是……隻是皇上很少踏足景仁宮,兒臣就是想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沒那個機會啊。”
惠太後懶得瞧她,隻在楠木炕幾上重重地磕著煙鍋裏的灰燼,自顧自說道:“自己沒本事留住皇帝的心,就不要怪皇帝不去看你,你瞧瞧你,整日一身沉悶的打扮,又肅著一張臉,無才無德又無貌,連點兒‘芝麻大的小事’都處理不好,別說是皇帝了,無,就是哀家看著你,也有夠心煩的了,你要知道,你是皇後,別整天在那些‘小眉小眼’上下功夫,偶爾也學學慎妃那些伺候人的功夫,比如給皇上彈個琴,唱個曲兒什麼的,還怕日後沒有皇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