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鵝毛大雪又開始飄下,沒過多久的功夫,青磚黃瓦上麵,已經積攢了厚厚一層白雪,給人營造出一種純潔無暇的假象,令人的心扉,變得莫名柔軟。
茗慎扶著高高凸起的肚皮,任由白鵬飛攙著手臂,在尺深的雪地上費力前行,寶相紋的雲錦弓鞋踩進雪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清脆悅耳。
“真可惜,那個太監收到風聲自盡,我們查了這麼久的線索也跟著斷了。”茗慎說著,不免要歎息一聲。
白鵬飛見她眼中滿是失望之色,笑著安慰道:“雖然沒什麼進展,不過還是有點收獲的,至少現在咱們可以斷定,殺害納蘭老將軍的始作俑者,就藏身在內侍監中。”
“內侍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光是有名有姓,有頭有臉的,少說也得有個成千上百,想要從中這多人之中揪出始作俑者,談何容易?”茗慎仰頭望著從灰色天空簌簌落下的雪花,語氣格外蒼白沮喪。
“末將會陪著娘娘一直查下去的,哪怕把內侍監查個底朝天,也要查到真相大白為止!”白鵬飛的話,帶著沉甸甸的重量,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使人踏實。
“鵬飛,謝謝!”
茗慎眼眶一熱,抬手拂去了他肩頭的三兩薄雪,由於她的手剛抱過手爐,帶著一股暖和氣兒直接捂到了他濕冷的肩頭,頃刻間,那股熱乎氣兒仿佛成了精似得,一個勁兒地朝白鵬飛的心口裏鑽,一寸一寸,春蠶蠕動般直直鑽到了他的內心深處。
“娘娘折煞末將了!”白鵬飛猛地向後踉蹌了兩步,濺得雪飛如灰落,玷汙了他纖塵不染的下擺。
他的臉像一塊生了繡的鐵,透著紅銅般的金屬亮澤,估計任誰也想不到這位‘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儒將,會像個未經人事的少年郎一般羞澀臉紅。
茗慎忍不住捂著嘴嬌笑起來,笑聲宛若少女手腕上的鈴鐺,在寂靜的雪中響的格外空靈。
白鵬飛窘著臉耐心的等到她笑完,隔著衣袖撐扶起她笨重的身子往翊坤宮走去。
白茫茫的雪地裏,留下他倆的一串腳印,映著周圍綿延的鮮紅宮牆。
———
茗慎和白鵬飛回到翊坤宮時,隻見庭院清冷,殿外空無一人,而寢內卻隱約傳出荒淫而羞恥的嚶嚶嬌啼。
應該沒有如此膽大的宮婢,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她的寢殿裏偷情吧?
茗慎心裏這樣想著,繞過花梨木雕的扇門走進殿中,白鵬飛生怕出現意外,也快步尾隨其後,跟了進來。
茗慎信手掀開殿前懸掛的重重碧紗垂幔,撲鼻一股濃鬱的香粉氣味,戧得她猛咳起來,由於周圍的門窗都沒打開,各種脂粉的混合香氣充塞在密不透風的寢殿,熏得人幾乎透不過起來!
茗慎抬袖淹著鼻子,望著一地狼藉的斷釵碎玉,全部玷汙在五顏六色的脂粉堆裏,心裏微微惱火,繼而,她的目光遊移到了在門檻的一角,立刻走上前,彎下笨重的身子,輕輕撿起自己的夜明珠墜子,用袖子拭擦幹淨後,發現珠子上裂出一條發絲般纖細蜿蜒的紋。
見狀,茗慎的火氣噌噌竄上腦門,氣的她狠狠砸下手裏的暖爐,嬌斥道:“皇上要和誰做神仙,臣妾沒資格管,也不想管,但是您把臣妾的地方給折騰成這般模樣,未免也太欺人了吧?”
聽到茗慎發怒的聲音,靈犀嚇得直打寒噤,她掙紮著柔軟的粉紅嬌軀,使勁往文軒懷裏鑽拱,試圖以此來遮住一點羞恥,雪白渾圓的雙腿上沾滿了粘膩的痕跡和玫紅色的血跡,這畫麵充斥著令人發鬧的淫豔,說不出的下作風流。
“慎卿吃醋了?”文軒推開懷中的鮮嫩多汁的瑩白玉體,不怒反笑,反問的聲音溫煦如風。
“臣妾不敢,但這裏好歹是臣妾的寢宮,皇上就算要找宮婢消遣,也犯不著毀壞臣妾的東西吧?”茗慎心疼的握著瑕疵的珠子,心中恨惱不已,恨不得上前甩他一記耳光子。
“當真稀奇,慎卿什麼時候也開始在意這些個身外之物了?”文軒敞著胸膛走到茗慎麵前,抬手刮著她的臉蛋,聲音柔得像一匹上好的緞子:“你若喜歡那些東西,趕明兒朕讓內務府挑些極好的給你送來。”
茗慎別過身去,羅袖半掩著臉上懨懨的表情,嗤道:“臣妾不稀罕!”
冷冷一聲拒絕,登時氣的文軒寒下了臉,殿內的空氣也驟然冷卻凝固,越發凸顯出靈犀的不堪。
隻見她半擰著腰肢,跪坐在涼滑的烏金地磚上麵,雙手死死拽著宮袍半裹著胴體,羞憤欲死的隻恨找不到個地縫鑽進去。
她怯怯抬起眼簾,剛巧與白鵬飛的眸光碰撞,而白鵬飛卻立馬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快速別開了臉。
這個反應在靈犀心裏,形成了一個極大的諷刺,心頭恍若被一根尖銳的芒刺深深刺穿,又連血帶肉的呼嘯拔出,疼的她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的掉在地麵,碎了一地狼狽。
她想,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很下賤,很不堪,恐怕在白鵬飛的眼中,早就認定她是那種背主忘恩,勾引皇上的小賤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