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舉兵還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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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中,羅帳輕垂,霧氣縈繞,散發著濃濃的藥香。
茗慎麵色疲憊的枕在青玉枕上,身上蓋著七色緙絲錦被,漆黑如瀑的青絲被薄汗打濕,淩亂了一世妖嬈,枯凹的雙頰透著輕紅,但紅而不潤,是一種冷紅,像入殮前的女屍一般,透著沉沉死氣。
“啟稟娘娘,睿親王攜江禦醫殿外求見!”秋桂端著藥碗進來,走到床前低聲稟報。
“不見!讓他們回去吧!”茗慎聲音沙啞,翻身背了過去,緊閉的雙眼縫隙裏,蜿蜒而下兩行滾燙的熱淚。
秋桂輕輕為她掖好被角,為難道:“江禦醫可是奉旨前來,娘娘不見的話,皇上會不高興的,況且,江禦醫的醫術精湛,說不定能醫好娘娘這怪病,也未可知,還是……”
“怎麼,如今你倒能來做本宮的主了?還是本宮的話不好使了,說了不見,就是不見,休要再言,咳咳……咳咳……”茗慎越說越激動,最終戧不住似的,連忙轉身抽出枕下的絲帕,捂住嘴唇咳嗽起來。
秋桂忙扶她半坐起來,當看到絲帕上染了一團鮮血時,頓時嚇的六神無主,再也顧不得茗慎的意願和命令,焦急的朝帳外喊了起來:“快穿江禦醫覲見,娘娘咳血了,快傳人進來!”
“遵命!”伺候在帳外的宮娥輕聲應道,沒過多久,殿中傳入一道沙啞低沉的男音,語氣中盡是不容抗拒的威儀:“你們全都下去,這裏有本王和江禦醫侍候,就足夠了。”
“遵命!”宮人們見來人是睿親王,連忙齊聲作揖,紛紛退了出去,秋桂知曉茗慎心事,又見睿親王帶著江禦醫一起過來,便十分放心的退了下去,雖然她總覺的親王擅入帝妃的寢宮有點於禮不合,但事從權宜,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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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文浩穿著墨綢燙金箭袖蟒袍邁進殿中,六團金線蟠龍繡於肩頭處,彰顯出特有的霸道和尊貴,頭戴昔日儲君的金冠,腰跨下龍鳳寶劍,渾身散發著劍一樣冰寒的氣質!
他深邃的墨眸忘情的凝視著帷帳裏那點小小人影,思緒峰巒疊起。
聽說,她毒死了他的父皇,暗殺了他的母妃。
聽說,她逼死了親父,生母和長兄卻得到了令人稱羨的封賞。
聽說,她生下了一位公主,乳名稱歡,自此聖眷優渥,寵冠六宮。
聽說,她以色侍君過甚,病入膏肓,藥石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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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聽說,多少疑問,多少朝思慕想,多少牽腸掛肚,終於到了這相聚時刻,竟然是隔簾相望,凝噎無語。
長久的沉默以後,文浩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略微躬了躬背,象征性的甩袖行禮,口氣輕飄嘲諷:“請皇嫂的安。”
“睿親王殿下勞苦功高,戰功卓越,在皇上麵前都不行君臣大禮,如今反倒對著本宮請安,實在折煞本宮了,本宮哪裏當得起呢?”茗慎沙啞的聲音,輕得如同繡花針落地,她是病了,但還沒糊塗,自然聽得出文浩話裏那飽含嘲諷的口氣。
“皇嫂言重了,臣弟是個粗人,倘若昔日有冒昧失禮之處,還望皇嫂莫要放在心上才是。”文浩冷聲一笑,目光憤恨的盯著錦繡堆成的重重帷帳,恨不得揮劍將其砍成粉碎,然後直接衝進去,抓住她問個明白,可當聽到她沙子一般的聲音時,偏又心疼的緊!
“咳咳……”茗慎半靠著床帷咳嗽不止,小臉都震紅了,但還是忍著發癢的喉嚨,一字一句道:“睿親王多慮了,本宮生來心胸寬宏,從未將前塵舊事略縈心上過,咳咳……”
“沒想到皇嫂竟然如此有‘容人’雅量,也難怪皇兄會把你當做妲己妺喜一樣寵愛著。”文浩麵色暗沉,語帶雙關的譏諷,聽到她說從未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時,一絲酸痛,鋒利的斷裂心底!
“睿親王繆讚了,本宮不過是個福薄之人,可沒有妲己妺喜那樣的手段和本領。”茗慎嘴上不甘示弱的逞強,胸口卻湧來陣陣隱隱作痛,一顆晶瑩的淚珠,潸然從眸中滑落。
江楓像個擺設一般,背著藥箱靜立在側,眼睜睜看著昔日性格冷漠寡言的主子,此刻像個任性的孩子般跟一個小女子鬥起了嘴皮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發覺文浩冷冷的瞪了過來,忙憋住笑道:“主子,娘娘,你們若想敘舊的話,是不是也得容微臣請完脈之後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