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韶華凋,封葬禦陵(3 / 3)

“妾本錢塘江上住,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當年的她唱著蘇小小筆下的冷香詩詞,清歌一嗽便風靡了整個錢塘的少年才俊。

在煙雨紅塵裏,她從油壁車裏款款走下,看著一襲絳色衣衫的風度少年,在紅鬃馬的急促馬蹄聲中,驚才風逸地闖進她的視線,桃花眼輕挑一笑,對她伸出了手道:“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懷?”

“蓬門又迭戶,隻等為君開。”她帶著如豆蔻般甜蜜的微笑與渴望,勇敢的上了他的馬,毅然的將一顆真心獻給了他,從此,王府一入深似海,幽蘭眼秋水望斷。

日月星辰便咽著交替,她的眼角因思念他而朦朧,空憶畫樓東,每夜偷沾兩行淚,守著未滅的燈,苦苦的等著他歸驄係月中,也終於在等待裏耗盡了所有的癡念,熬幹了所有柔情。

侯門寂寂,曾經那輕歌曼舞豆蔻情懷,早就在宮闈傾軋的歲月裏消失不見,而是換成一張左右逢源的嘴臉,依靠著白鳳兮去與人算計,為自己在深宮之中掙得一席之地,安穩度日。

可是安穩的日子不會長久,時至今時今日,她方才醒悟,原來這個自己曾近真心相待的男人,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她這個人。

當年娶她也不過是為著慕容家的勢力,如今慕容家背叛了他舉家潛逃,自己也隻能留下來當替罪羊,承擔一切,誰叫她生來便是慕容家的女兒呢?

“砰”的一聲殿門被踹開,文軒明黃色的身影從黑暗的夜幕中走了進來,雲袖一甩,正如他當年在紅鬃馬上的一寸風華,可嘴裏輕吐出簡短決絕的話,卻讓慕容琳的心一下子跌進了萬丈冰淵。

“李玉,動手!”

一群太監得令後,立刻將她按倒在地上,還來不及反抗,一條三尺長的白綾已經勒得她幾乎窒息。

慕容琳眼眶裏不停的掉下簌簌淚珠,痛苦的吸氣,從牙縫裏艱難的擠出一句:“妾哪裏做錯了?”

“你最大的錯就是有慕容凡這個哥哥。”文軒無情的轉身,硬冷的口氣不摻雜一絲情愫和憐憫。

“不必髒了皇上的手,妾在皇上來之前,早已喝下了鶴頂紅。”她說著唇角溢出鮮血,兩手捂著肚子痛苦癱倒在地上。

文軒明黃色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她的含淚的幽蘭眼,隻聽她用那婉轉的清喉,在生命的盡頭聲嘶力竭地唱出悲淒的絕響:“無窮幽怨類啼鵑,總教多血淚,亦徒然。枝分連理絕因緣,獨窺天上月,幾回圓?”

文軒見她此狀,怔怔的靜默了許久,直到她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這才將她冰涼的屍體橫抱而起,溫柔的將在了床榻之上,並為其蓋上了鮮紅的鴛鴦錦被,最後扔下一道追封的口諭,鬱然離去。

“慕容氏琳嬪端嫻淑靜,慧敏衝懷,伴駕數年來一直溫和恭,今爾不幸病逝,朕十分痛惜,特追封為怡順皇貴妃,陪葬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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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的殘陽,妝點著寂寞宮苑的黃昏,一縷憂鬱的秋風吹亂茗慎的女兒心事,穿過半掩的朱窗仰望光禿禿的樹幹,跌宕在心中的擔憂糾結成一張無盡的網,飛雁成雙在天際盤旋這纏綿,那遠在天邊的南安沙場上,嗚咽哀鳴的號角到底有沒有吹響?

屋外藥爐初沸,那一縷繚繞的藥香,卻惹得心情更加的惆悵。

幾聲輕咳後,茗慎掙紮著沉重的病體,披衣起身,就著殘燈明滅,在紙張上寫下“速回封地,提防後襲”八個大字。

秋桂拿過來一件披風給茗慎披上,看著她寫的字,蹙眉憂心道:“小主還是放不下麼?你可知道你這樣做,讓皇上知道了會有什麼後果?怡順皇貴妃就是個最好例子,您這是在龍的身上拔麟啊!”

“我答應過家父和貴太妃保他平安,這是最後一回,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動妄動情念,你去把信交給小石子吧,也不知道這封信現在送去,會不會太遲了?”茗慎將信折疊裝好交給秋桂,眉彎處懸浮,平仄在疼痛裏無法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