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心起滅,一念之間(1 / 2)

走出了長樂殿以後,茗慎眼角懸著的晶瑩淚珠,再也禁受不住委屈,簌簌地從卷翹的睫毛上滾落下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才是冰冷宮牆內唯一不變的金科玉律,要不然,昨個兒還對她輕憐蜜愛的夫君,今朝為會何當著她的麵,同別的女人好的蜜裏調油了?

到底是高看了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嗬嗬,或則兩者都有吧,也許此刻的自己,早已化作了地上卑微的泥塵,還猶不自知,隻當自己還是枝頭高處那一抹最難攀折的驕矜紅豔,卻不承想,心愛的男人不動聲色間,便已經踐踏著春泥,去欣賞那正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了。

什麼情比金堅,什麼海誓山盟,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帝王家的宮詞怨曲古往今來漫天飛舞,什麼死生契闊,白頭偕老,眨眼間便可地覆天翻。

她早就知道的,枕衾間的甜言蜜語做不得數的,就像那天際流散的煙花一般不堪剪,僅管舊日的嗔癡盟誓曾輾轉過隻有戲文豔史裏才會出現的纏綿悱惻,但那些堪比紙薄的空話,就像一幅幅飄零在秋風裏的悲畫。

可是,可是當初的她,還是選擇輕信了他,虔誠的奉獻出自己的一個真心,交到他的手心裏,然後看著他高高的捧起來,又被他狠狠的摔下去,心碎成粉,如同灰燼,風一吹,便灰飛煙滅了!

“慎兒!”

一聲急切的呼喚背後傳來,茗慎含淚回眸,隻見白鵬飛一襲幹淨的翩翩白衣,從月色清輝裏追了過來。

他的容顏憔悴卻也不失俊美,麵上泛起兩抹桃花嫣紅,為平日儒雅朗朗的麵上,多添了幾分風流慵懶。

他的眉眼間布滿了憐惜的痛色,雙手緊緊握住了她的肩膀,劍眉蹙起道:“慎兒,我知道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但我今天實在看不下去了,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愛他嗎?”

“鵬飛,我......”茗慎茫然的看著白鵬飛,淚水惶惶順著蒼白的臉龐滑下,心口莫名其妙的忽然抽搐起來,這悶疼來的讓人措不及防,就如同他的到來一樣,那麼地突然。

白鵬飛看著眼前潸然淚下的美人,輕輕地為她拭去了麵上的淚痕,低歎道:“別難過,你還有我!”

“鵬飛!”茗慎忽地傾身抱住了他,腦袋伏在他的酒香清冽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企圖可以借著他身上的溫度,來撫慰自己那顆冰寒的心和泅渡在愛情遺恨裏的幽怨滄桑。

———

長樂殿中,香風陣陣,歌舞升平。

身著彩衣的舞姬們打扮的花枝招展,踏著宮廷禮樂的節拍,扭著雪白纖細的腰肢,舞得人眼花繚亂。

茗慎離開以後,文浩心裏莫名空虛,於是又開始低沉著臉,一杯一杯地往腸胃裏澆灌冷酒,熱辣且冰冷液體一路燒過他的五髒六腑,卻澆不滅心頭那一簇熊熊的烈火。

是愛是恨?是怒是妒?他已經無從追究了。

他故意氣她,並把她給氣走了,還是哭著走的,可是他卻沒有一絲快慰,反而心中更加憋悶了。現在隻恨不得一口氣飲盡所有的酒水,忘掉腦海中那張蜃夢般旖旎傾城的清豔容顏。

“皇上……您喝多了.......保重龍體啊!”耳邊傳來柔糯關切的規勸聲,他轉頭定定望著蘭才人那雙酷似茗慎的雙眼,修長的指尖撫上她的眉睫,忽的笑道:“小東西,你終於懂得關心朕了!”

蘭才人受寵若驚,此刻皇上眼中泛濫的,是她從未見識過的溫柔,不禁眸瞳一熱,激動道:“隻要皇上不嫌棄臣妾粗苯,臣妾願意時時在皇上左右,關心照顧著您!”

“傻丫頭,朕想疼愛你都唯恐不及,哪裏舍得教你疊被鋪床?”文浩眼中泛起格外迷離纏綿,想起這句話自己曾在哪裏說過,腦中忽地打了一個激淩,醉意也跟著消散了幾分。

猛然間,文浩想起了他和茗慎新婚之夜的種種,頓時心生強烈的愧疚。

天啊,他都幹了些什麼?

明明知道那個小東西的感情,最是脆弱敏感,今天怎就舍得這般傷她的心了?

就算她心裏還有個白鵬飛,但那些都是過去的陳年舊事了。

而且那小東西口口聲聲表明二人之間的清白,他本該相信她的,都怪自己的嫉妒心作祟,這才把兩人的關係搞得這麼僵。

剛才她那麼傷心的走了,這會子指不定哭成什麼樣子了?

想到此,文浩便在也坐不住了,於是丟開了蘭才人,吩咐宮人不許跟著,由西子扶著他從側門出來,朝著昭陽殿方向追了過去,

走了沒多遠,耳邊便漸漸傳來女人傷心痛哭的聲音,文浩忙疾走了幾步上前,忽地看到月下擁抱在一起的茗慎和白鵬飛,當場猛然止住了腳步。

西子見狀嚇得出來我一身冷汗,想張口出聲提醒,卻被皇上及時的噓聲打斷!

隻見,浩大的月亮下麵,茗慎埋頭在白鵬飛肩膀,肆意的哭泣,仿若他成了她在這世間唯一的倚靠,供她盡情的以哭泣的方式吐訴自己的傷痛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