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換了衣服,多虧晚禮服簡潔,沒有多餘的配飾,趁著對方挽頭發、擦口紅的時間,冉習習還在洗手池旁邊飛快地寫了一張字條,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我在外麵等你。”
“把它偷偷給律先生,多謝你。”
她看著戴上黑色眼罩的女服務生,乍一看起來,真的和自己沒什麼兩樣,一般人想必認不出來。
後麵的事情,就和冉習習設想得差不多。
戰行川果然花了大價錢拍下那幅作品,全場最高,然後選了她摘下麵具,不過,最後的結果卻是一定會讓他失望了。
“為什麼不想見到他?三年過去了,沒有他,你過得並不落魄,甚至更好,難道不想當眾打他的臉嗎?讓他看看,他的前妻如今是多麼的光彩照人?”
其實,無論今天冉習習願不願意見戰行川,律擎寰都不會插手阻攔她的決定。
隻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想要知道她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
冉習習的眼眸閃了閃,冒出兩簇光,很快又暗下去。
“我並不是完全因為懼怕。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好怕的,當初提出離婚的是他,背地裏想方設法收購刁氏的是他,除了那一刀,我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但他欠我的卻太多,我們兩個永遠扯不平。不瞞你說,我的心裏有很多很多的念頭,好的,壞的,更壞的,都有。可我不能再衝動,我已經沒有了衝動的資本,再而衰,三而竭,如果我不能一鼓作氣,我寧願先蟄伏不動。”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覺得臉頰被暖風吹得熱熱的。
明明下午還要去掛水,可她忘了,明明現在還要吃藥,可她也忘了。
冉習習的古怪神色引起了律擎寰的警覺,他連忙伸出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果然,又燒起來了。她剛才躲在石柱後麵,那裏是露天,晚上風很大,一定是再次受涼。
“去醫院。”
律擎寰冷聲吩咐著司機。
不料,一隻手抓著他的衣角,冉習習麵若桃花,兩腮已經紅得不自然,卻還是喃喃道:“不要去……不要去醫院……”
“為什麼?你又發燒了!”
她渾身稀軟,燒得迷迷糊糊,仍是堅持:“醫院……醫院很可怕……不要去……”
每次身體不舒服,冉習習都記得自己在醫院的手術台上九死一生的畫麵,留下了心病。所以,她都是能死撐就死撐,除非萬不得已,也是盡快離開,絕對不住院。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送去醫院,想也知道一定是留院觀察。
“那好吧,我叫家庭醫生來!”
律擎寰隻好妥協,讓司機改變方向,送他們先回他自己的公寓。
一聽見自己終於可以不去醫院,冉習習頓時放下心來,蜷縮在他的懷中,她閉上雙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手機一直在響。
律擎寰確認了一下,是她的手機。
他不想理會,但它響個不停,睡著了的女人不時地皺皺眉頭,顯然對於鈴聲感到排斥。
律擎寰隻好摸索著找到了她的晚宴包,打開,從裏麵拿出不停作響的手機。
屏幕上不停跳躍著波尼·克爾斯的名字。
他接起來,沒有說話。
一連串的法語從手機那端傳來,律擎寰聽不懂,忍了一會兒才打斷:“Sorry……”
一聽見是他的聲音,對方也安靜了。
“她生病了,我帶她去看醫生,稍晚之後送她回去,請不要擔心。”
律擎寰用英文說道,一邊說一邊用手攏了攏冉習習耳邊的碎發,神色溫柔。
“我查到你今天出席的酒會,她見到她的前夫了嗎?”
波尼·克爾斯的消息也還算靈通,剛剛克雷格在網上搜到了相關信息,新聞下方的配圖上,既有戰行川,也有律擎寰,律擎寰的身邊還有一個不甚清晰的黑裙女子。
“她見到了他,他沒有見到她。”
律擎寰很快地給出了一個有趣的回答,然後掛掉了電話。
他想,波尼·克爾斯並不是個愚蠢的人,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很快地,車子開到了律擎寰的公寓,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已經睡著了的冉習習下車,回到自己的家中。家庭醫生已經到了,仍是幾年前的那一位,見到律擎寰懷中抱著的女人,還依稀記得她似的,醫生的眼神裏不禁帶著一抹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