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爛攤子(2 / 2)

小家夥其實也怕挨打,邁著小短腿一溜煙兒地跑了。

爛攤子全留下來。

冉習習蹲下來,收拾著地上的水彩筆、小剪刀、雙麵膠之類的東西,把它們整理好,全都丟進戰睿玨的小工具箱裏。戰行川說的不錯,這孩子的動手能力很強,很喜歡自己專心地做一點什麼小玩意。正因為他幾乎不說話,也不願意理會身邊的人,所以才更容易聚精會神地做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對了,我周三下午過來,你那個放文件櫃的密碼是多少?我看完就放回去,別的不會亂碰。”

她一邊整理著,一邊低聲說道。

戰行川本想找個機會,等後天下午也回來,不過他想了一下,自己那天的行程比較滿,要去工地,可能趕不回來。

他隻好報出一串數字。

冉習習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巧得很,是戰睿玨的生日。

她怔了怔,心底驀地一陣刺痛,腦子裏閃現出來的全都是自己當年孤零零一個人躺在手術台上,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情景。她在鬼門關外徘徊了數個小時,而手術室的門外,這個男人卻在想著怎麼樣奪走她的孩子,和另一個女人雙宿雙飛。

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冉習習立即站起來,她蹲了半天,又起得太猛,刹那間眼前發黑。

“小心。”

戰行川看出她的表情不對,在她身體一歪的同時,已然伸出手抱住了她。

冉習習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他一眼,卻發現滿眼冒著金星,她厭惡他此刻的觸碰,可心裏也明白,自己現在要不是被他抱著,肯定已經倒在地上了。

她隻能揪著他的袖口,捏得緊緊的,閉上眼睛,拚命地呼吸。

“我覺得你應該去做一下全麵的身體檢查,你的身體看起來很差,看來資本主義的麵包牛奶並沒有把你養得多麼健康。”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兩個人明明離得很近,可那聲音卻顯得遠遠的,不太真切。

冉習習睜開眼睛,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大聲吼道:“我為什麼身體很差?是誰造的孽?是誰害得我七個多月就生下睿睿?是誰害得我在手術台上幾乎流光了身上的血?是誰害得我都沒有做過完整的月子?是誰把剛出生的睿睿從我的身邊奪走?現在我每次看到他,我都會問自己,我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永遠都不是他的媽媽,但他卻是我生下來的……”

她憤怒的聲音戛然而止,視線從戰行川的身上越過去,發現在他的身後,竟然站著個小小的人。

很明顯,戰睿玨洗幹淨了雙手,所以跑回來邀功。

他還高高地舉著那兩隻洗得白白的小手,隻是臉上的表情好像凝固住了一樣。

冉習習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戰行川也扭過頭去,一見到戰睿玨,他也懵了。

兩個大人的爭吵,竟然就這麼被這個早熟早慧的孩子聽見了,他會不會聽懂?他會不會疑心?他會不會因此受到什麼負麵的影響?

這些問題,幾乎是一瞬間浮上了戰行川和冉習習的心頭。

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說道:“你……”

她的臉色十分難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剛看見他。”

然而,說什麼都晚了。

戰睿玨掉頭就跑,誰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戰行川頓時追上去,一大一小跑回了客廳,而戰睿玨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臥室裏衝去,小腿倒騰得飛快。

冉習習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她用力拍了拍腦門,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眼下的情況。

她承認,自己很無能,把事情鬧大以後,隻能快步逃離了戰家。

不明情況的李姐和小劉衝出來,問她怎麼忽然要走。

冉習習支吾兩聲,還是沿著來時的那條路小跑著離開了,她狼狽至極,不知道是汗還是雨,糊了一臉,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戰睿玨氣喘籲籲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從衣櫃裏找到他最喜歡的那個恐龍造型的雙肩包,拚命往裏麵塞東西,玩具,存錢罐,居然還有一包藏在枕頭下麵的巧克力。

“你要幹什麼?”

戰行川看著他忙碌不停,詫異地睜大眼睛,伸手製止住戰睿玨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