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為這句話分明就是空頭支票而略感內疚,可是,眼下也隻能這麼說了,冉習習安慰著自己,準備離開這裏。
“嘻嘻。”
戰睿玨垂下眼睛,兩隻手擰著自己的衣服下擺,絞來絞去,好像一肚子的話,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
就算他會說話,可畢竟是三歲的孩子,沒有辦法把心裏的情緒全都用語言表達完整。
猶豫了一下,冉習習還是走過去,她放下懷裏的文件,緩緩地在戰睿玨的麵前蹲下來,用手摸了摸他的頭。
頭頂的傷口已經長好了,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來,被剃掉的頭發也重新長了出來,盡管還短短的,可毛茸茸的煞是可愛,摸起來的手感很奇特。
逼著自己收回手,冉習習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認真地一字一句開口:“睿睿,有很多事情,你現在還太小,以後長大了就會明白。無論怎麼樣,我希望你知道,其實我從來沒有後悔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每次看到你,我都會很感激,也很幸福,我愛你,但是,對不起。”
她輕輕地把嘴唇貼在他的額頭上,滾燙的淚水串串滑落,令戰睿玨的臉上也是濕濕的。
雖然他聽得迷糊,可卻知道那些話不是什麼好的意思,兩隻手緊緊地抓著冉習習的裙擺,戰睿玨不肯讓她站起來,更不肯讓她走出這道門。
冉習習狠下心,用手掰開他的手指,小孩子的力氣畢竟有限,她飛快地站起身,拿上東西,衝到門口的玄關,用最快的速度換上鞋,逃跑似的奪門而出。
一旁的李姐急忙拉住戰睿玨,生怕他也跑出去。
他奮力地掙紮著,哭鬧個不停,臉上的眼淚已經分不清是冉習習的,還是他自己的。
一直站在樓梯上默默看著這一切的戰行川終於壓抑不住,大吼一聲:“夠了!你給我閉嘴!”
被嚇了一個激靈的戰睿玨頓時止住了哭聲,噎住後,還打了個嗝兒,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戰行川。
被兒子看得整顆心又苦又澀,他從樓梯上走下來,伸出手,從李姐的手中抱過戰睿玨,用力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道:“別再哭了,身為男子漢,不應該哭。”
一聽這話,戰睿玨反而抽噎得更厲害了,他好像在努力憋著,但又很難做到。
拍了拍他的後背,戰行川帶他去洗澡。
冉習習幾乎已經忘了自己是第幾次狼狽不堪地離開那棟房子,偏偏,每一次她都會努力告誡自己,不要再去了,無論因為什麼理由。然後,一次次地破戒,違背自己的誓言。
她越走越快,直到一輛恰好路過的出租車在身邊減速,冉習習毫不猶豫地坐了上去。
等她按響律擎寰公寓的門鈴的時候,最後一道菜剛好端上桌。
他來開門,臉上早已恢複了平靜。
“我回來了。”
冉習習努力用一種最為輕快的語氣說道,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那堆東西,它們的存在默默地提醒著她,她並不是因為擔心戰行川的身體才去那裏,而隻是單純地想要拿回這些文件罷了。
“剛好,我本想炒完這道菜就給你打電話。”
律擎寰微笑著說道,然後彎腰幫她取過拖鞋,在超市新買的,粉色的毛絨拖鞋,非常可愛。
她近乎誇張地表達了欣喜,他保持著笑容,隻是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那樣的刻意愉快,任誰都不會看不出來。
冉習習彎腰換鞋的時候,律擎寰留意到,她的眼睛有些腫,像是哭過。
他努力不讓自己往壞的方向去想,但不容易。
“去洗手吧。”
她點頭,放下東西,徑直走去洗手間。
律擎寰摘下圍裙,搭在椅背上,右手握成拳,撐在餐桌上,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很快,冉習習走出來,擦著手上的水。
其實她並沒有什麼胃口,但是看著麵前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冉習習還是不得不讚歎了一下律擎寰的手藝。
兩人麵對麵坐下來,默默地吃著飯。
雖然,在吃飯的時候不說話是個很好的習慣,可是,餐桌上的氣氛也太沉默了一些。
“那個,我的行李很少,所以我打算今晚就留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冉習習咬著筷子,主動問道。
律擎寰盛湯的手微微一抖,一秒鍾後,又恢複正常,頓了頓,他把那碗湯放到她的麵前,笑著回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