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串兒瞪著大眼睛,嘴裏發出“啊”一聲,看著照片裏的人。
他還太小,根本聽不懂段小貓在說什麼,很快,肉串兒就轉過臉去,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臉頰,咧著嘴巴,淌著口水,笑個不停。
段小貓看著兒子笑得那麼開心,一個沒忍住,哭出聲來。
一大一小,一哭一笑。
“肉串兒乖乖的,一定要讓爸爸平安回來,你還沒見過他呢,他也不知道你的存在。要是他真的出事,你們父子倆這輩子就再也無緣相見了……”
她哽咽著,一把抱緊兒子。
得知戰家的人居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院,段羨臣氣得暴跳如雷,當即破口大罵:“虧我還信了他們的鬼話!結果呢,居然連人都跑了!”
一旁的汪白露勸道:“消消氣,會不會是戰睿琛有消息了,他們急著趕過去?”
“有個屁!我天天盯著新聞,我怎麼不知道有消息了?再說了,就算真的是這樣,難道連打個電話,留個口信兒的時間都沒有嗎?我看,就是姓戰的那個老畜生臨陣脫逃了,不想給我們家肉串兒捐肝,索性就跑了!”
他氣哼哼地大罵道。
“捐是情分,不捐也有道理,他比你年紀還大,聽說年輕的時候又生過大病,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爸,你也別生氣了,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段小貓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上,口中輕聲勸著。
“他有什麼道理?要我說,應該捐,必須捐,那是他的親孫子!”
因為生氣,段羨臣也變得蠻不講理起來。
“媽,你替我勸勸我爸,我現在真的不想和他吵吵。”
段小貓無奈地在旁邊坐了下來,用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她現在就像是一條拉得太長的彈簧,很有可能再也恢複不了原樣。
“是啊,你生氣歸生氣,別把火撒到女兒的頭上。”
汪白露暗暗地擰了一把段羨臣的手臂,有些埋怨地說道。
“我沒有。算了算了,我不說話了。這樣吧,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我要給戰行川打一個電話,你跟我出來,等我罵完他,換你接著罵,走!”
看出段小貓的心情不好,段羨臣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安慰她,隻能給她一個單獨的空間。
所以,他拉著汪白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肉串兒的病房。
等到病房重歸安靜,段小貓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個不停。
她勉強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習慣性地從隨身的手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倒了兩粒藥,塞進嘴裏,喝水咽了下去。
吃完之後,段小貓猶豫了一下,重新擰開藥瓶,再次吃了兩粒。
大概是連續吃了幾天之後,體內產生了一定的抗藥性,昨天晚上,她吃了兩粒,還是半天沒有睡著。
如果一粒都不吃的話,她就更不可能睡著了。
躺在沙發上,段小貓隨手把藥瓶放到一旁,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股大力忽然將沉睡中的段小貓給驚醒了,她感到肩頭疼得厲害,隻好吃力地睜開了眼睛。
有人正在俯視著她,擋住了全部光線。
段小貓艱難地眯著眼睛,等到好不容易看清那人的臉,她才揚了揚嘴角,喃喃自語道:“我終於夢到你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你了……”
不等她說完,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已經如炸雷一般響了起來:“你不是很有本事嗎?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離了誰都能活嗎?那你為什麼要自殺!”
說完,不等段小貓回過神來,一身肅殺之氣的男人已經回過頭去,向外麵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啊!醫生,醫生!這裏有人自殺,她吃了安眠藥!”
戰睿琛一把將段小貓打橫抱起,想要帶她去洗胃。可惜,他自己身上的傷還沒好,正虛弱得厲害,隨著他雙腿一軟,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滾作一團。
後腦勺和背脊等多處傳來鈍痛,令段小貓痛苦地低吟出聲。
但是,疼痛驅走了睡意,也令她清醒過來——這不是在做夢!
做夢的話,不會有這麼真實的痛感啊!
她伸出兩隻手,用力地推了一下身邊的男人,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熱的!
段小貓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借著不太明亮的光線,她終於看清楚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正是戰睿琛本人無誤!
不是鬼,是人,也不是做夢,是真的!
她一骨碌坐起來,呆呆地看著他。
戰睿琛的臉上有著多處明顯的傷痕,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露在外麵的手臂上,還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身上正在散發出一股濃鬱的消毒藥水味兒。
“你、你沒死……”